今夏見事情已經穩定下來,便讓爸看著奶奶,自己和陸川去外麵走廊說事兒:“那個,治療的費用你讓他們幫我算一下吧,還有住院費。”
“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 今夏為難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不能讓你替我出這錢,你也不要讓我變成,離開你就不能生存的人。”
陸川注視了她半晌,最後妥協道:“我讓護士帶你去繳費。” 他一向強硬,但在她麵前,他做了許多自己都不曾想過的讓步。
也許,他比他認為的,陷得還要深,已經到了處處維護她感受的地步。
今夏在護士的陪同下,拿著單子去繳費,說起來奶奶入院的整個過程,也就現在需要她介入,而且這還是她主動要求的,如果她不說,陸川估計能把這事兒辦得跟她是個局外人一樣,隻用抄著手在邊上等。
護士給她領到收費室裏邊兒,熟絡地跟收費的白衣妹妹打了個招呼:“餘主任的病人,你給收一下。”
白衣妹妹好奇地瞥了她一眼,收完手上那筆就接過她的單子,在電腦上輸入起來,今夏看見她旁邊那扇拱形的小窗,窗口外還有幾隻手拿著錢和單子在往裏送。
曾經,她在小窗口的那頭。
畢業後她去看過一次病,住的地方離北醫三院比較近,就去那裏看的。哪知到了門診,排隊掛號的人多得跟春運似的,她一咬牙,忍著人多汗臭的異味在裏麵排,終於輪到她時,才被告知上午的號早就掛完了,隻有下午的,她沒辦法,還是隻好掛了,明明是早上去的,活生生等到下午才看上病。
那時跟人聊天,才知道原來這種京城的大醫院,掛號也有黃牛黨,尤其是專家號,特別難掛,所以黃牛倒賣也特別貴。有很多外地慕名而來的病人,家屬為了掛上專家號,又不想花錢從黃牛手上買,便會半夜就等在醫院門口,為的是搶到早上放號時,能排在隊首。
現在,她在小窗口的這頭。
不用排隊辦就醫卡,排隊掛號,排隊繳費,排隊拿藥,不用看護士的臉色,不用孫子似地給醫生說好話,不用像沒頭蒼蠅似的在醫院裏到處亂撞,奶奶可以有主任看病,住得上幹部病房,而她在收費室裏,竟然還有凳子可以坐,而小窗口的外麵,烏壓壓地站著一長隊的人。
她走在一個陸川為她鋪好的特殊通道,這個通道的名字,叫特權。
她有些不大敢看窗口外排隊的人,現在的自己,就是她曾經怨毒痛恨的對象,然而大多數的人就是她這樣了,吃飽了勇敢,餓著了懦弱。
她有所不齒,但心裏清楚,她現在需要這樣的特權,以及伴隨這種特權而來的,夯實的安全感。
☆、42、
今夏請了段時間假,留在醫院陪護奶奶,陸川除了實在不能推卻的應酬,其餘時間風雨不改,每天按時去醫院報到。這一來二去的,他和二老的關係倒是增進不少,奶奶本就待見他,這自不必說,老今頭以考察女婿的眼光觀察他,時間一長也得出結論,這男人能扛事兒,有主見,果斷,尤其是對自家丫頭有心,否則誰能天天跟他們這樣的家庭在這兒耗,這麼想著,對他的看法就鬆動了許多,家境懸殊又怎麼樣,隻要對自己女兒好,丫頭也願意的話,他絕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