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了吻她的頭發,他輕聲說:“謝謝。”

兩人安靜了片刻,今夏拍拍他的肩,提醒:“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讓我再抱一會兒。”

今夏隻得由他再任性了片刻,之後他站起身,她送到病房門口:“路上小心。”

陸川摸摸她的臉:“晚上睡覺多蓋點兒,被子不夠暖就讓護士給拿,別凍著。”

今夏點頭,輕手輕腳地合上門。坐回沙發,電子書也看不進去了,她隻好躺下發呆,窗外萬籟俱寂,腦海裏回憶猖狂。她想起他教她釣魚,一起在廚房做飯,他在後海湖心吻她,甚至想起他投三分球時,那帥氣到令人心悸的手勢……

兩人共同生活的回憶,有很多,盡管是建立在一個並不美好的基礎上,但至少那些相處帶來的感受,是真實存在過的,痛也好,笑也好,他已經是她生命裏的一段經過,而關於他們的開始,她從來不曾怨恨,她並不是天使,亦不需要良人。

☆、43

周末難得暖陽,老太太想出去接接地氣兒,陸川就從護士那兒借了一輪椅,把老太太安安穩穩地抱到椅子上,他身材高大,這事兒幹起來輕而易舉。

今夏在旁邊拿著毯子,待老太太坐好後蓋在她腿上,把邊角掖好,老今頭握著輪椅的把手,指揮道:“你倆跟著,我來推就行了。”

今夏便和陸川走在後麵,兩人隔著一個巴掌的距離,陸川忽地有種錯覺,以為這是一家人要出去散步了。事實上,他越來越覺得,跟他們就是一家人。

奶奶和叔叔都特別實誠,沒什麼心眼兒,屬於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類型,相處久了,他們都不把他當外人,奶奶在病床上還惦記要他保重身體,叔叔在家熬個什麼補湯帶來,每次都記得給他留一碗。

生活如果有可以觸摸得到的質感,那他們的就是手感有些粗糙的印花棉布,看起來不上檔次,卻溫暖結實。圍繞在他們日常談話中的,也都是些柴米油鹽的瑣事,日子在手上過得細細碎碎,成不了一首風雅的唐詩。

然而就是這樣清澈見底的世界,讓他覺得踏實。家就是理所當然,必須安全的地方,如果這個激流暗湧的社會,還有一個地方可以遮風避雨,那一定是家。

然而司令兩個字可以給他空前強大的支持,但卻無法包容他作為正常人,偶爾也會有的軟弱與疲憊,隻有在這裏,他感覺可以被接納。

下意識地就伸手握住了她,今夏抬眼,對上兩道深沉的目光,他將手指叉入她的指縫,握得更緊,她一時心跳漏拍,有些慌張地別開視線。

迎麵走來兩名護士,看見兩人牽手,有些驚異地掃了今夏一眼,今夏敏[gǎn]地覺察,耳根子一熱,就欲抽出手來,陸川驚覺她要逃跑,十指相扣,將她死死攥在掌心:“怎麼,害羞了?”

今夏有些吞吐:“這兒,這麼多人呢,讓別人看見不好。” 她是答應過他試著重新開始,可是具體怎麼開始法,接下來需要做些什麼,她卻是新手上路,完全不知,隻是直覺地在害臊。

陸川見她垂著眉眼,臉頰染上兩抹淡粉,流露出難得的小女兒嬌羞態,不由心中一蕩,恨不得能立刻將她抱進懷裏,拆骨入腹。就像一隻原本對他戒備的貓,在逐漸獲取信任之後,也慢慢願意把柔軟的肚皮露出來給他。

這種成就與滿足,是他之前完全不曾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