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盯著她梨花帶雨的臉,沉默。

他想,他到底還是有些變了,換做從前,她這樣哭著解釋,他早就心軟,並且相信了,然而現在,最初的意外之後,他第一反應卻是質疑,倒不是不相信他爸做不出這樣的事,隻是她當時才二十歲,對付這樣的一個小丫頭片子,他爸有必要動用到這麼激烈的手段麼?

這不是他們居於高位者,處理事情慣常的手法,一般來講,先是利誘,大家表麵和和氣氣,還能抓對方一個把柄,如果利益實在談不攏,才會動用到其他手段。如果真像她所說,爸單獨找了她,那他究竟跟她談了些什麼?

轉念一想,似乎沒有深究的必要了。有些真相,就如同降落傘一樣,在最需要的時候沒有,過了也就不必有了。

“原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你當年沒找我商量,自己就做了決定是事實。現在你回來,憑著幾句話就想讓我原諒你,是你太有自信,還是我在你眼裏是傻子?”

祁書一滯,央求:“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肯不生我的氣?”

陸川無言地看著她,生氣嗎?也許有一些,當年那個二十二歲的陸川,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還在等著誰來給一個解釋。隻是現在他三十一了,三十一歲的陸川不需要生她的氣,也不需要原諒她,更不需要原諒她之後的劇情,他有個心愛的女朋友,還有規劃好的未來,他不需要更多。

腦海中又浮現出今夏的臉,她微笑地出現在峰會會場,有些羞澀地對他說,因為他需要她陪,所以她來了。那時心裏湧起的幸福,他絕不容許有失去的風險。

冷冷地拂開祁書的手,他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這樣我就原諒你。” 之後就開門進屋,砰地關上了門。

倒在沙發上,他整理著有些複雜的情緒。和大多數被拋棄的人一樣,他也曾幻想過有天她想明白了,會回來找他,然而現在她真的回來了,在他麵前哭著求他原諒,他卻沒有想象中夙願以償的感受。

他這才發現,原來這場勝利遲來得太久,久到他已經喪失了興趣。當年他是多麼地咽不下這口氣,明明是她先來招惹他的,最後拋棄他的,也是她,他憑什麼就活該被她耍著玩兒?

但現在,似乎什麼都不一樣了。或許是他看人的眼界有所提升,祁書在他眼裏,不再是當年那個清純的,固執而無畏的小女孩,反而有了些負麵色彩。他忽地頓悟,原來一直在他心中的結,竟是無解的,二十二歲的他等著誰來解釋,那個誰,便是當年二十歲的祁書。

然而,他們誰也回不到過去了。

下午在茶水間聽見有同事談論某電視台新來的主播,長得美麗動人,在熒幕上穿著素色小西裝,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

今夏沒有漏聽那主播的名字,祈書。

這兩個字,像一道傷痕,印在陸川的心上,現在,也印在她的心上。她試著勸說自己不去在意,然而女人都是這樣,想要在彼此之間分出個高下。

她不僅是陸川的前女友,更是初戀女友,這已經注定了她在他的一生中,有著無法替代的地位,更何況她還那麼優秀,人長得漂亮,又是美國留學歸來,現在在電視台當主播,多麼讓人羨慕的職業。反觀自己,似乎沒有太特別之處,那他為什麼會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