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 今夏輕輕點頭,簡單三字讓陸川也安下心來,理了理她的頭發:“去洗漱吧。”
兩人稍微收拾了下就出了門,陸川摁下舊手機的電源鍵開機,電量雖然不足,但勉強可支撐一會兒。沒過多久,便灌進來數條短信,都發自今夏。
你在哪裏?我找不到你,電話突然打不通,我很擔心。
我離開醫院了,現在沿著醫院正門的路在找你。
開機看見我的短信,回電話給我。
我去你常去的酒吧,沒看見你,換下一家。
到處都找不到你,我回半島城邦等。
手機快沒電了,我到家了,不知道你回來沒有……
陸川握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胸口有陣強烈的情緒在激蕩,今夏見他在看短信,小聲解釋道:“昨天打不通你的電話,我隻好發短信了,等你開機能看到。”
陸川拉過她的手,寬厚的手掌紮實地包裹著她的柔荑,一手扶住她頸後,頭一低便吻了下去,他很慶幸,當時向南提出退婚時,他選擇了賭一把,不然他將錯過一段永遠都無法得知的,好風景。
車子停在昨天的酒吧沒開回來,他們便打車去醫院,兩人坐在後排,今夏難得地主動靠著他,手摟在他腰上。
“害怕?” 陸川將她抱緊,今夏在他懷裏悶哼:“嗯,怕你也消失不見了。”
“你沒聽過一句話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別想那麼容易就擺脫我。”
今夏含淚低喃:“遺千年好,遺千年好。”
兩人趕去醫院,陳之城的父母已經到了,阿姨哭得撕心裂肺,叔叔空洞地坐著,靈魂像被帶走了一樣。今夏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一直陪伴在兩個老人左右。屍體送去法醫檢驗時,李鐵生打電話通知報社的領導,今夏作為陳之城同學圈子裏唯一知情的人,便承擔了通知他們的責任。
幾天後,凶案在重重壓力下告破,王明朗洗脫了嫌疑,真相是豐台一處地溝油加工廠的老板買凶殺人。二老被通知可以去領回屍體,今夏見了陳之城最後一麵,陸川站在她旁邊,堅實而牢固地支撐著她。生命如此脆弱,隻有在麵對死亡時,才能刻骨銘心地感受到。
熊熊火舌最終吞沒了陳之城的身體,化作一堆白灰,老人堅持要將他帶回山西下葬,入土為安,陸川陪著今夏一起跟去了。出殯那天天氣出奇的好,來了許多人送他,白瓷的碑上印了張他的小像,是阿姨選的,高中時的模樣,稚氣未脫,眼神已然高遠。
李鐵生在他墓前說:你完成了今生的使命,遠離這個殘忍的世界,去往一個永恒國度,那裏沒有罪,沒有惡,我們微笑為你送行,為你祝福,如果有來世,願我們還做師徒。
今夏為他燃了一炷香,想起去年同學會時,他拍著另一個同學的肩膀調侃他們,說,你們這也算活著嗎?你們隻是沒死。
她在心裏默默地對他告別,你死於你的理想,這對你來說,是比安然老死更好的一種死法。我很開心,認識了這樣的你,喜歡上這樣的你,也很開心,你曾經喜歡過我,希望你在那邊一切安好,繼續為你的理想堅持。
悼念完,離開他的墓地,陽光耀眼,陰天裏悲傷隻是悲傷,晴天裏悲傷卻是痛苦。今夏有些張不開眼,視野裏有薄薄的霧靄,陸川十指緊扣著她的手,一路沉默,她忽然說:“以後我要比你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