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人口中聽說,那人是搞新聞工作的,據說廠子裏有什麼不好的事。

和他一起爬牆的夥伴都說,原來搞新聞這麼危險,以後自己可不要幹這個。

他卻想著,被打也要堅持做的事,那一定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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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對今夏有印象,是在球場,他一次失誤,球飛出場外,砸到了她的頭。

他跑過去,心想著這下慘了,肯定要被罵上幾句,沒想到她隻是小聲說沒事。

她的寬容,反而更讓他覺得抱歉,最後把自己的飲料送給她,當做賠罪。

足球隊的隊友告訴他,她是他們的同班同學,一直安安靜靜的,容易被人遺忘。

他卻從那時起,留意上了這個默默無聞的女生。他發現她每次都會來看球賽,所以比平時更加賣力,有時甚至刻意出風頭,好讓對方注意到自己。也曾主動接近過她,找學習上的借口和她說話,隻是她每次開口,蹦出的字眼都很簡短,而且總是紅著臉,像受驚的小兔子,亟欲從他身邊逃開。

他覺得是自己給了她太大的壓力,才會讓她想從他身邊遁逃,於是就收斂了很多,隻是遠遠地,默默地觀察。那時課業繁重,先是文理分班,接著備戰高考,感情的事就暫時擱置在一邊。

直到高考結束,畢業那天,他終於按捺不住,想對她表白,卻被同班的另一個女孩子叫了出去,等他回到班級,才發現她已經走了。冷靜下來,想到他和她會去兩個不同的地方上大學,他就覺得,這段感情如果有可能發展,也會走得很艱辛,所以盡管他知道她家住在哪裏,也沒去找過她。

大學畢業後,來到北京工作,一半是因為她,卻沒料到,那樣靦腆內向的她,竟然已經有了男朋友。早知道,早知道畢業時,就該抓著她不放,以前以為自己隻晚了一步,現在,卻已經追不上了。

54、

陸宋瑞聞女士最近發現了一件怪事,自己那鮮少回家的不孝子近來每周末都按時到家裏報到,時不時還拎些保健品來,要不就是突然給家裏買個健身機,就連工作日的晚上,也不忘給家打個電話問長問短,簡直和從前的他判若兩人。

陸宋瑞聞問陸章遠:“老陸,你兒子這是中邪了吧?”

陸章遠在穿衣鏡前整理著自己的軍裝,濃眉微蹙:“誰知道那混小子在玩什麼把戲。” 他妻子深居簡出,大概不知,但他有所耳聞,那不孝子交了個女朋友,堂而皇之地帶到公眾視線裏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不過沒帶到家裏來,談不上正式,他也就沒去理會。

陸宋瑞聞仔細地疊著衣服,每個角都疊成平平整整的九十度:“不管怎麼說,他能經常回家看看,這樣的改變不是你我都希望看到的嗎?”

陸章遠生得麵相冷硬,讓人一見就產生距離感,他不笑時,別人以為他在生氣,他笑時,別人以為他在冷笑。聽聞妻子的話,他微蹙的兩道濃眉似乎鬆開了些,把軍帽往頭上一扣,便大步出了臥室,走路有風。

晚上陸川到家時,張嫂正端著湯往餐桌上送,一見他便笑逐顏開:“我正跟你媽說呢,怕你這個點兒遇上塞車,這菜等你到了再做,可你媽按捺不住。”

張嫂從他出生就在他們家幹了,親得像他半個媽,陸川鬆開領口,往餐桌前一坐,笑道:“你看我來得多是時候,正好趕上飯菜新鮮出爐。”

陸宋瑞聞從廚房出來,解下圍裙,露出漂亮的青花旗袍,就座後,她問:“你最近不忙嗎?怎麼總往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