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1 / 1)

魏銀才在家待得無聊、煩悶,便心血來潮,想去新華書店轉轉。他來到街上,把自行車停放好後,才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新華書店在哪裏。他估計應該還在原來的地方吧。反正沒事,就信步向前走去。他發現,自己雖然一直住在這個鎮上,但這條鎮上最熱鬧的街道,自己好像並不怎麼熟悉。他已經好久、大概有幾年沒有像今天這樣獨自一人在這條街上步行了。一輛接一輛的小汽車、電瓶車從他身邊駛過,不時響著刺耳的喇叭。行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閑信步。他盡量靠人行道裏邊走,以避讓車輛和行人。他無心環顧街道兩旁參差錯落的建築物和安裝在建築物上的橫七豎八的各式霓虹燈廣告牌,心無旁鶩地往前走去。

這是一個灰蒙蒙的上午,空氣給人的感覺不是很爽。正當魏銀才向前走的時候,突然間一條狗來到他的麵前。它搖著尾巴,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叫聲,既可憐又興奮地看著他,像走失的孩子突然遇到父母似的。魏銀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他本能地朝旁邊一讓,瞟了一眼這不期而遇的家夥。他發現這條狗又瘦又髒,眼中嵌著眼屎,像條病狗。他厭惡地又向旁邊讓了讓。看不理睬自己,那條餓狗又朝他嗚地叫了一聲,並向他擺尾乞憐。狗的舉動促使魏銀才仔細地看了它一眼,這一看不要緊,他的心一陣驚悸。他看清了,原來這是條他家失蹤的狗。一個多月不見,他還以為它被新主人收養或被人吃掉了呢,沒想到它竟成了條流浪狗,而且變成了一個十分醜陋的東西。魏銀才鼻子一酸,強忍住眼淚。他俯身撫摸了一下它,輕輕地朝它說:“你走吧,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可憐,但你不知道,我比你還可憐。”說完,他推了它一下,然後逃跑似的向旁邊一家商店拐了進去。可憐的狗不甘心地要跟進去。這時,開門迎客打扮入時的營業員發現了它,她邊大聲嗬斥邊用誇張的手勢驅趕它,並迅速把玻璃門關上。狗被關在了門外,但仍不甘心地向裏麵低吠了兩聲。吠聲是無力的,病態的,甚至還帶著哭腔。狗的叫聲雖然不大,卻像驚雷似的衝撞著魏銀才的心,他內疚地轉過身,發現狗還在外麵隔著玻璃可憐地朝他看。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的眼睛被深深地刺痛了。他再也沒有勇氣去看它,趕快轉身,向裏邊走去。

“老板,想買些什麼?”平時很少有單身男人進這個店,營業員好奇地看著這個神色慌張的中年男子。她猜想,他不會是被那條醜陋的狗追進來的吧?

聽到營業員甜美的聲音,魏銀才才回過神來。他開始注意這個並不大的商店。店裏隻有兩個營業員,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姑娘在專注地看電腦,一個長頸細腰皮膚白淨的姑娘在跟他打招呼。看到店內經營的都是些婦女用品之類的商品,魏銀才尷尬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跑錯門了。”說完像剛才逃進來一樣逃了出去。出門後,他警覺地朝四周看了看,確定狗已經跑了後,才放開腳步朝前走去。

魏銀才為外孫買了幾套童話書和一套《三國演義》,走出書店時,他又朝四下看看。剛才那條狗的突然出現,使他生出無限的惆悵和痛苦。他想以酒澆愁喝幾杯,一看已到了吃中飯的時間,便晃晃悠悠在附近找了個飯店。

“魏老板好!請問一共幾位?”服務員認識大名鼎鼎的魏銀才。

魏銀才不認識服務員,看了她一眼說:“一位。”

服務員見他麵無表情,也就沒有多餘的話,把他引到一個小包間,彎了下腰說:“請問魏老板,要些什麼?”

魏銀才要了兩瓶啤酒,點了幾個家常菜,並說:“先來杯茶。”

“好的,請稍候。”服務員扭著腰退了出去。

魏銀才覺得室內空氣有些混濁,起身把窗簾拉開,並打開窗扇,一股清新空氣湧了進來,他深深吸了幾口,並把目光投向窗外。沒想到窗外竟有一小花園。花園不大,但很精致。園中有一形狀不規則的池塘,池中有綠的荷、紅的鯉。微風蕩過時呈現出一派好景象,隻見:

欣欣然池上綠荷搖影,粼粼然池麵皺碧鋪紋,悠悠然池中紅鯉弄姿。

池塘麵積不大,水邊用黃石駁岸,不規則,奇形自然。池邊有一個六角涼亭,半在水中,半在陸上,形成水榭涼亭。池邊的蓼汀花漵和周邊的景色渾然一體。池四周栽有柳樹和桃樹,可以想象得出陽春三月那柳垂金線、桃吐丹霞的景色。園子的圍牆也建得特色,粉牆黛瓦,牆上還嵌飾有幾個漏窗,給人以古色古香的感覺。西北牆角有一小竹林,竹林翠影間,雅致清幽、溫婉知性。竹林邊高低不一的幾柱石筍,更像畫龍點睛一樣襯托在旁。幽徑、曲廊,樹木、花草都布置得錯落有致,合情合景。人如身臨其境,怎不心曠神怡,暫忘塵俗。

魏銀才感歎道:“想不到這小飯店還有這樣的景色。”他一時忘卻了街上遇到的不快,心情比剛才好了許多。

不一會,服務員拿來了茶水,說酒菜一會兒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