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銀才一個人坐在場上苦思冥想的時候,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進屋拿起一看,是個陌生的外地號碼。他以為又是拉廣告的電話、或者是得了大獎的電話通知、或者是一個十八歲的長得很漂亮的美女因為娘得了重病或幹脆是死了娘需要幫助並願意獻身的求助電話。他已經煩透了這些電話,就把它掛斷了。剛走出大門,手機又響了起來。真是煩死了,他返身回去,拿起手機,按了接通鍵,惡狠狠地大聲說:“打你媽的頭!”便又掛斷了。他再一次跑出大門剛坐下時,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這時,屋裏的妻子喊了起來,“銀才,你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呀?可能人家有急事找你,你問清了再擱電話也來得及麼。”兩次電話鈴響,妻子都聽到了。
魏銀才氣衝衝地回到屋裏,朝妻子吼著,“你懂個屁!真是煩死了!”接著他緩了一下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好吧,既然你喜歡打,我就陪你耗。”他拿起手機再一次按了接通鍵,“喂,是哪路神仙?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喂,是魏總嗎?你在跟誰生氣呀?”電話裏的聲音很客氣,且有點耳熟。
魏銀才聽後心裏咯噔了一下,“喂,你是——?”
“魏總你好,你真的聽不出我是誰嗎?也難怪,時間長了,你可能把我忘掉了。”對方好像故意在和他繞圈子,有意吊他的胃口。
難道是他?真是他!這個人的形象一下子十分清晰地來到他的腦海裏,“啊,原來是你呀!真不好意思,剛才多有得罪。”
“魏總,你剛才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在跟誰生氣呀?”
“你就不要叫我魏總了,我現在是個一文不值的窮光蛋。”魏銀才接著說:“不好意思,我看到是個陌生電話,還以為又是騙子電話,所以說話很粗魯,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的,再說,現在的騙子電話多得很,陌生電話是不能輕易接。”對方接著說:“魏總,你也不要太悲觀,不管怎樣,你永遠是我的魏總,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
是啊,一個在企業管理上過於方正、業務和技術上過於認真的人,我怎麼不了解呢?魏銀才每想起他,就會因內疚而自責。他離開自己這麼長時間了,不知道他今天打電話來出於什麼目的。難道他也耳聞我發神經病了來打探情況的嗎?還是知道了我的現狀來取笑我?還是出於其他什麼目的?魏銀才拿著手機陷入了深思。
“喂,魏總,你怎麼啦?怎麼不說話?”
“唉,我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悲觀又有什麼用呢?我現在的情況不是悲觀,而是悲哀。你現在做了老板,怎麼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
“魏總,我首先糾正你對我的稱呼,別人叫我老板我接受,你叫我老板我聽了別扭。今天我們先說好了,不但現在,而且在今後,你都應叫我的名字。”對方換了個口氣說,“魏總,雖然這些年我們不在一起,但我對你的事還是有所了解的。當然,我不是在跟蹤你的情況,我是在關心你。好吧,言歸正題,現在我隻想知道你對今後有何打算。如果你現在還沒有打算的話,那你到我這裏來,我們一起幹,我這裏的情況現在還可以。我想,我們如果再一次聯手,定會珠聯璧合的。如果你已經有了打算,不妨說給我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助你。”
魏銀才大受感動,說:“我的打算不過是想找一份工作,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工作。當然,這份工作還沒有找到。”
“魏總,既然這樣,你到我這裏來,不要再猶豫了。”
“你有這份心,我先謝謝你。不過——”
“不過什麼?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把嫂夫人和你女兒躍棋一起帶來。你放心,我會把你們都安排好的。”
“這樣好,這樣就好了。但躍棋就不來了,她有她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不過,這樣一來就要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
“魏總,我們之間就不說這些了。就這樣說定了,你把家裏安排好後,馬上就來。”
“好的,我代表我全家再一次謝謝你了。”魏銀才高興得難以言表。
“謝就不必了,我在這裏等著你們的到來。我把我這裏的地址發在你的手機上,祝路上一切順利,再見!”對方掛斷了電話,魏銀才還呆呆地把手機放在耳邊不放下。
“銀才,你在和誰打電話呀?什麼事說得一會兒發火,一會兒又這樣高興?”妻子已好長時間沒看到他這樣高興了。她受到丈夫的感染,說話也和顏悅色。
“顧嫻,看來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魏銀才把情況跟妻子說了。顧嫻聽了既矛盾又高興。
魏銀才心情愉悅地出門來到場上,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月亮還沒有出來,星星閃爍著互相爭輝。蟈蟈開始在絲瓜棚內鳴唱,螢火蟲在夜空中飛來飛去,河塘對麵的稻田中已是蛙聲一片,構成一派仲夏之夜的田野交響曲。大田中吹來的晚風涼爽舒適。魏銀才的心情輕鬆了許多,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鬱悶和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