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銀才發神經病的消息從鄉下傳到鎮上,被加工渲染後再從鎮上傳回鄉下,人們的相信度又增加了幾分。瞿桂珍在村裏也聽到了這種傳言,她聽到時嚇了一跳,回家後跟丈夫說:“金才,人家在傳說老二發神經病了,我不是看他好好的麼?”
魏金才說:“你是從哪裏聽來的?不要聽人家瞎講,你也不要瞎起哄。”
“我怎麼會瞎起哄?不過,如果老二真要是得了神經病,我們魏家也就沒麵子了。”瞿桂珍不無擔心地說。
“放你媽的屁,你才神經病呢!”魏金才雖然在最近一段時間盡量避著兄弟,但隻要聽到別人說老二的壞話,他就會跟人家急。
魏銀才的妻子、女兒及他本人也耳聞了這事。妻子和女兒聽到後心裏很難過。魏銀才剛聽到時,真有點哭笑不得。心想,不知誰在無中生有的瞎鼓噪。他心裏難過了一陣子,但並沒有把這事往心裏放。可接下來發生的一些事,倒確實讓他快要氣成神經病了。
一天吃過早飯,魏銀才無所事事,去村子裏轉轉,散散步,順便想和鄰裏鄉親說說話。他跑出家沒多遠,就發現不遠處有人用奇怪的眼神在看他。更有甚者,有兩三個人聚在一起的地方,竟有人向他指指點點,還怪異地朝他笑笑。當他想跟人家打招呼時,他們竟離他而去。他們看到他像看到怪物一樣,他就想起了人們在傳說他發神經病的事,心裏很不好受,無奈地苦笑著往回走。心想,我還真是神經病了。
還有一次吃過夜飯,他沿著前麵的河塘邊向東散步。自從聽到人家說他神經病後,他就盡量少跟人家接觸。下午,一場陣雨把悶熱的空氣趕走了大半。落日將要收回她最後一抹餘暉時,河麵上吹來的晚風使人神清氣爽。河對麵稻田裏的青蛙吃飽了下雨時爬出土的蚯蚓和跌在水裏的飛蛾後在一個勁地叫,樹上無數知了在此起彼伏的嘶鳴。魏銀才在大自然的晚唱中信步向前走去。蹲在河岸邊被驚擾的田雞撲嗵、撲嗵往河裏跳,平靜的水麵蕩起圈圈漪漣。河岸邊長滿了各種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草,有的還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間或還有一蓬蓬的枸杞藤,枸杞藤上結滿了果實,有的鮮紅欲滴,有的剛開始發黃,有的還是青色。魏銀才陶醉在隻有鄉村中才有的詩情畫意中。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這樣一個人享受閑情逸致了,他閑庭信步似的向前走著。這時,他看到水麵上有一條小魚在追捕一條從樹上掉下去的小蟲。他童心萌發,從地上拾起一個土塊,向河裏扔去,想擊中小魚。河麵發出咚的一聲響,小魚倏地一下不見了蹤影,水麵蕩起圈圈波紋。
“哈哈哈,咯咯咯。”魏銀才被身後清脆的笑聲驚了一跳,他回頭一看,發現身後站著三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兩個男孩一個女孩。他看他們有些麵熟,知道是鄰家的孩子。他們的表情明顯是在取笑他,一個小男孩還在用手向他一指一指,小女孩則從地上拾起一塊小泥巴向他扔來,邊扔邊喊:“神經病!神經病!”
魏銀才驚呆了,原來他們跟著他有一段路了,他們把他當神經病人一樣跟蹤著,他們在看一個神經病人的表演。他簡直氣昏了,再也無心散步了,他返身快步回家去。三個孩子以為他要追他們,箭一般地從一條岔路逃去,邊逃邊笑,嘴裏還邊喊著“神經病!神經病!”
“快跑!神經病來了!”
回到家後,魏銀才端了一張藤椅,氣鼓鼓地來到場上,一個人坐在那裏生悶氣。妻子見他這個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銀才,怎麼啦?好端端地誰惹你生氣了?”
“誰惹我生氣?是我自己在生自己的氣!”
“這又是為了什麼?真是奇了怪了,剛才還好好的。”
“為了什麼?因為我是神經病!”
顧嫻對事情猜了個七不離八,安慰他說:“算了,值得為這些閑言碎語去生氣嗎?”
看到丈夫沒有接她的話,她回裏屋忙去了。魏銀才生過一陣悶氣後開始冷靜下來思考問題。有一個問題這幾天一直在他的腦子裏縈繞,難道自己就這樣住在鄉下渾渾噩噩地打發日子嗎?他想過應振作起來重新創業,可自己現在一無所有,怎樣才能東山再起呢?他想得很多很多。是的,應該認真對待這個問題了,再這樣下去,不是神經病也要變成神經病了。況且,在許多人的眼裏,自己已經是個不正常的人了。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一些事,使他嚇得白天連門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