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的時候,魏躍文騎著自行車回到家裏。他邊哼著流行歌曲邊從妻子手裏抱過不到兩歲的兒子。他來到飯桌旁,看看娘今天燒了些什麼好吃的。瞿桂珍聽到聲音後從廚房裏跑出來,看到兒子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不解地問:“躍文,今天是撿到了錢還是升了官,這麼開心?這麼大的人了,還這樣哼哼哈哈的。”
“媽,我們廠裏今天成立董事會了。”他說得眉飛色舞,就差手舞足蹈。
瞿桂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想起什麼重要事情似的說:“躍文,你不說我倒忘記了,我上次叫你去和你大叔說的事怎麼樣了?你剛才說廠裏成立董事會了,我不懂什麼叫董事會。我隻問你,你大叔有沒有把你拉進領導班子?”
“媽,董事會就是廠裏的最高領導層。”
“那你進董事會了嗎?”瞿桂珍迫不及待地問。
“進了,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到現在才回家?我們今天上午開會成立董事會,下午搬了辦公室,所以一直忙到現在。”
“這就好了,躍文,你也算有出息了。”瞿桂珍為兒子高興,心裏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媽,你也不要誇我。這全靠大叔,沒有大叔,董事會怎麼會輪到我進?”
“躍文,你是他侄兒,他又沒有兒子,他不提拔你提拔誰?今後他還要靠你為他做事呢。不過,你要好好努力,乘此機會,多賺點錢。不要像你爸,一世也苦不出個頭,做什麼都不敢出頭,像個縮頭烏龜。”
“媽,你不要老是說爸,他就這個樣子,你叫他能做什麼?哎,爸呢?快吃飯吧,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瞿桂珍起身去廚房盛飯的時候對兒子說:“你爸可能在菜地裏,快去叫他。”
一會兒,魏金才扛著釘鈀跟在兒子後麵回到屋裏。他矮矮的個子,皮膚黝黑,胡子拉扯,一副猥瑣的樣子。瞿桂珍看到跟在兒子後麵的丈夫進門,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她經常想,要不是自己娘家窮,怎麼也不會嫁給這個十三拳頭高的男人。但她信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婦人之道,所以就將就著過日子。好在男人本份,勤勞,而且也並不笨,家裏所有事都有她做主,她享受著當家作主的快樂和滿足。
“你這個死老頭子,也不看看辰光,太陽都下山了,不知還在鼓搗些啥。”
魏金才在妻子麵前常常是做又不好,不做又不好。
“嘿嘿,今天趁手把一壟地坌好,明天把肥施上。你這死老太婆,大呼小叫做啥?快吃飯吧,我也餓了。”魏金才也不示弱,他把釘鈀放好,洗好手坐到桌上。
瞿桂珍今天心情好,沒有和丈夫拌嘴,等會兒她還有話要說。因為兒子的事,她去加炒了一盆雞蛋。一家五口坐到一起的時候,外麵的天也暗了下來。瞿桂珍去把電燈打開,坐下後說:“躍文,今後你大叔就是這個廠裏的老板了。你進了董事會,大小是個領導,在廠裏也說得上話了。你看你爸還在鼓搗那三畝地,你什麼時候跟你大叔說說,讓你爸也到廠裏去謀一份事,那怕是打個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