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伯仁沒顧得上管陳競生他們那一灘人的事也實在是事出有因。
從樓上跳下來的小夥子到醫院後,醒過神來得知自己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一生時,憤怒地割斷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人命關天的事自然比房子問題要重要得多。
蔣伯仁剛走進醫院門口,傷者們的家屬剛剛圍觀完黨彪又把蔣伯仁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當的什麼狗屁廠長,那樣的房子也是人住的,比我們家的豬棚還不如。”
人們開始對他進行謾罵。
“你吃得肥頭大耳,紅光滿麵,管不管工人的死活?我們的人在你們廠裏就這麼不值錢,你什麼玩意?”
“他奶奶的你姓蔣的祖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唉,你是不是台灣那邊派過來的特務想把社會主義搞垮?”
“你看他那驢樣就是國民黨漢奸狗腿子的樣子,蔣家王朝的餘孽。”
“蔣伯仁,我看你怎麼向我們這些家屬交待。江南水泥廠的人不敢告你,我們敢,我們又不端你的飯碗,看你能把爺爺怎麼樣?”
群情激奮,慷慨激昂。推推搡搡、擠來擠去。蔣伯仁剛才還覺得黨彪那副要哭的樣子很窩囊很滑稽,現在的他不僅想哭,還要跳腳罵娘。
那些人想生吞活剝了他。幸虧劉春麗及時出麵以副院長的身份恩威並用地一番勸解,加上嚴肅地申明醫院是救死扶傷不是打架鬥毆的地方,這樣才把蔣伯仁解救到自己的辦公室。
劉春麗給他倒了杯茶後有點心痛地說:“這個時候你回來幹什麼呢,躲在外麵不清靜些?要不要給你拿點藥?”
蔣伯仁擺擺手,“手下那幫人,我放得下心來嗎?萬一把簍子捅到上麵去了,我這總經理還要不要當?”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老蔣,你也要早點找個得力的接班人,會少些後顧之憂。現在有很多事,往往壞在後一任接班人身上。”
蔣伯仁抿了口茶,“你說說看,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我還真找不出,有能力的沒能力的都沒辦法放下心來。”劉春麗微笑搖頭。
“再過兩年,我和老肖都要退了,這也是樁一直讓我很頭痛的事。”
“蘇炯明應該可以接老肖的位置。”
蔣伯仁看她一眼,“他是吳振家的人。”
“我隻是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材。”
蔣伯仁從鼻孔裏哼一聲問:“那兩個重傷的轉去人民醫院?”
“我也是這個意思,萬一……我們也好有個說法。”
“那你還不去辦?把那些家屬一個一個叫來,我跟他們談談。”
“這種小事讓工會的人去做。”
“我怎麼能逃避責任呢,至少可以當著人家的麵做個檢討,道個歉嘛,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就不信感化不了他們。”
劉春麗嬌嗔地笑著,扭著屁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