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競生,想不到你還有兩把刷子,逼得姓蔣的無路可逃。”
“危急時刻急公好義,才是條真正的漢子。”
“你就不怕他報複?”
他們圍在陳競生身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報複個球,咱們平時老百姓一個,他敢開除我們工人身份?我們一不違紀二不犯法三不吃喝嫖賭,不偷不搶不亂拿,上完八個小時的班,上完八個小時的班,誰敢少我一分錢的工資我剝了他的皮當鼓敲。”另一個男人說得慷慨激昂,“老陳,你說是不是?”
陳競生嘴角撇出一絲冷笑,“我想出風頭,不這樣他蔣伯仁能記住我,想想自己在江南水泥廠混了十幾年,寂寂無名的小老百姓一個,能讓一個大廠長時不時地那麼惦記著恨著也蠻開心的,說不準明天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大小幹部們都知道了我陳競生是這麼不好惹的癩痢頭。”
“你勞模呢,這名譽不毀了?”
“勞模不是人啊,我不要穿衣吃飯住房子?”
“這就是戰場上的一招出奇製勝,搞不好,明天我們就可以搬新房子了,老陳,你是不是看過《三國演義》?”
“要是真能分到房子,我們就合夥請陳競生去飯館嘬一頓。”
大夥亦隨聲附和,於是大家開始圍在一起計算自己可以分到什麼樣的房子,估計會在哪棟樓,是單房還是套房。房子要不要簡單裝修,裝修材料可以從什麼地方去弄,儼然那房子已經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沒有誰認為這樣的事是根本不可能的。
兩個小時過去之後也沒見有人來,大家才覺得有點不對勁,興奮不已的神經蔫了,出門來問前台的服務員,才知道蔣伯仁一行人早走了,失望和受騙上當的感覺要令人茫然不知所措,都怏怏不樂地回到房間各占一個角落相對無言。
男人們開始打牌,女人圍在電視機旁嘰嘰喳喳,幾個孩子鬧鬧哄哄地吵了一陣之後趴在床上睡著了。
陳競生的手氣不順,一連放了好幾個炮,嘴裏開始罵罵咧咧:“再不開胡,老子要殺人了。”
“殺雞還差不多,殺人借你個膽你也不敢。”
眾人哄笑成一團,單職工房間那邊偶爾發出時高時低,時長時短的長吟短唱,腳步聲、咳嗽聲、叫喊聲、嘰裏呱啦響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大家都睜著一幅黑眼圈精神倒是很抖擻,讓招待所的那幫女服務員覺得不可思議。
她們顯然不知道有許多人是熬夜成了習慣,白天和黑夜在他們的世界裏已經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