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欲死(1 / 2)

機構精簡了,空蕩蕩的辦公樓倒比以前顯得忙碌了一些,肖傑華代理總經理職權,這個燙手的山芋弄得他日夜坐臥不寧,討論如何下崗分流的會議剛剛開完,辦公樓的門口早已擠滿了群情激奮的幾百個職工,爐也停了磨也停了,生產完全癱瘓。

深更半夜的敲門聲常令他心驚肉跳,徹夜難眠,過兩天又到發工資的時間了,錢、錢、錢啊!

“老肖,去自首吧。”劉春麗頹然地倒在椅子上,“總比被抓走好。”

肖傑華想扇她一個耳光,巴掌卻落在自己臉上。

自從蘇炯明走後,吳敏芝就開始上夜班,她的世界已經黑白顛倒,手機械地數著那一張兩張的角票,眼睛盯著那一團團的霧氣從通風的孔洞裏冒出來,男人女人的嬉笑聲悅耳動聽,下夜班的工人披著一身的疲憊打著長長的哈欠,他們忘記了她曾是吳振的千金小姐和蘇炯明的妻子,在他們的眼裏她是一個肥胖的邋遢的女人。當光著膀子的男人袒露著白花花的身體從她那個小小的窗口走過去時,她的眼睛會若即若離地追隨那團白花花的肉塊很遠很遠,直到從拐彎處的牆角撞回來。

吳振夫妻倆回鄉下散心差不多一個月了,他們是在蘇炯明被拘留審查的第二天臨時決定回鄉下的,把她的倩倩也一起帶走了。她看著最後一個人走出澡堂,她能清楚地記住進去了多少個人出來了多少個人,每天送走最後一個人之後走進去重複著清理那些小龍頭下的殘疾汙垢,還有那些被遺忘的香皂洗發精沐浴露和一些褲衩、臭鞋、臭襪,女人把用過的衛生巾丟在儲物櫃內會被她在心裏詛咒一千八百遍。當她又重複著昔日的那道工序走進男澡堂時,她以為她的腦子浸了水,眼睛出了毛病,她準確的計算竟然出現了第一次失誤,她被男人白花花的身子按倒在水漬漬的地麵上,她早已幹裂的田野漲滿潮水,幸福快樂的淚水混合著男人頭發上的水珠滴落唇邊,她貪婪地張開了嘴巴,她看不清男人的臉,澡堂裏永遠白霧迷霧,她不知道自已身在何處,積水的地麵是柔軟的溫床,她荒誕的快樂如五彩繽紛的肥皂泡,爆裂又重生……

吳敏芝拉開門,門口站著一個氣質優雅的美麗的女人,當那張嘴巴說出那個名字時,她像條瘋狗一樣撲了過去。

“對不起,炯明對我說,他一定要離婚。”雪櫻附魔了一下被吳敏芝抓傷的臉,她從牆壁上的鏡子裏看到了自己臉上的兩道抓痕。

“你們一直在一起?”

“我們的心……也許是這樣,我們的兒子已經七歲了,是個上小學二年級的學生。”

“……”

“我想也許你聽說過我和他的事,命運總是這樣的捉弄人,常常讓人身不由己。”

“他會判多久?”

她搖搖頭:“你會等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