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人嘶了一聲,我醒過來,發覺自己正抓著容琛的手指。

他有些好笑:“看來是餓怕了。”

我淡定地放開他的手指,沒好意思告訴他,其實我是在咬金子。

洗漱之後,侍女們擺上了早飯。

吃過之後,侍女們魚貫而出,依舊將房門緊鎖。

這種等候讓人焦灼。

“一會兒女皇必定要召見你,這大約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你是說,有病的人是她。”

“我猜如此。”

若真是她,那麼會是什麼病?我心裏默默回憶昨日見她的那一幕,她年輕貌美,容色看上去嬌豔明媚,氣色甚好,隻不過看上去心事重重而已。

思索間,如意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請姑娘隨我前往坤和宮,陛下召見。”

我和容琛互視了一眼,果然是應了他的猜測。

容琛捏了捏我的手,對我頷首一笑。我懂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讓他放心。

隨著如意踏出宮室,沿著曲折蜿蜒的走廊,繞過一道龍鳳呈祥影壁,進入一座暗香浮動的宮殿。廊下種滿鮮花爭芳鬥豔,如鋪開一片錦繡雲霞。

花叢中,站著一人,紫服玉帶,靜怡如山,眉目間一股說不出的清雅風流,滿目的金碧輝煌,姹紫嫣紅,被他一比,皆黯然失了色。

我默然一驚,原來射虹國並非沒有男人,而且還是一位風采卓然,容貌不亞於容琛的男子。

如意上前見禮:“皇夫殿下。”

男子從我身側走了過去,眼中一片沉靜的虛無。

聽如意的稱呼,他應該就是女皇的丈夫。我暗暗驚歎他的礀容風采,的確和女皇是一對璧人。

踏進宮室,嫋嫋浮動的沉水香裏,日光從琉璃窗中透過一屋的璀璨明亮,光影裏可見漂浮的塵埃。珠簾的珍珠,盈盈發著光,溫潤迷蒙。深紫色的貴妃榻上鋪著一整張白虎皮,纖塵不染,淨白如雪。

女皇慵懶地坐著,斜支著頭,低垂眼簾,纖纖玉指在白虎的毛上輕輕梳理,像是愛撫情人的肌膚,親密而專注。

如意悄然退了出去,屋裏隻有我和她。

“聽說你醫術高明。”

容琛說過,沒用的人,死的最快。麵對昶帝和女皇這種權勢滔天,隻手遮天之人,我隻好不謙虛地答了聲是。

“那你可有後悔藥嗎?”

後悔藥......女皇你這是在難為我呢,還是在為難我呢。

我深鞠一禮:“陛下見諒,草民未有後悔藥。”看來,我攻堅的課題除了長生不老,又增加了一項。

她沉默著,似乎在思慮什麼,過了片刻,她又問:“那你可有什麼辦法讓人挽回過去?”

“過去無可挽回,但可以遺忘。”

“遺忘......”她歎了口氣:“可是有些事情,我又不舍得忘記,你說怎麼辦.......”

“陛下不如說一說情況,草民洗耳恭聽。”

身為醫者,望聞問切是最基本的本領。有時候,傾聽也是一種治愈。

第二十二章曾經滄海難為水

“母皇登基那年,國中發生了一場□,男人衝進皇宮想要奪取皇位,重振男權。母皇鎮壓了那場□,起義者悉數斬殺,國中本就男子稀少,至此,便隻剩下十幾個男人。其中有一位,名叫江瓚。我十四歲的時候,就聽過江郎的美名,說他出行之盛不亞於衛玠,觀者傾都,萬人空巷。我不信,這世上還有人的礀容風采,能勝過我的父親。我那時年少心高,便不服氣,留了心......”

十四歲的太女,心比天高。想要看一眼傳說中的江郎,卻耽於臉麵和尊嚴,隻在心裏轉過這個念頭,未曾對任何人提及。一轉眼,便是兩年,江郎名聲更盛,金殿折桂,成為春闈的狀元郎。

於是,承天門的城樓上,一柄團扇,遮住十六歲太女的如畫容顏。她不信,怎麼會有一個男人能讓京城的女人,不分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不顧廉恥地拋頭露麵,隻為看他一眼。

承天殿裏走出這一屆金榜題名的英才。

他是唯一的一個男子。

朱紅色的宮宇,厚重深沉,那抹淡色身影,舉止間如有雲霞相從,漸漸臨近,步履好似要印上她的心田。

團扇悄無聲息的從她臉頰上移開,如一隻撲火的蛾,義無反顧地墜落在他的麵前。

他停住步子,仰起頭。城上的她,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狂亂的心跳。

人這一生總會碰見一個讓自己失神的人,縱然你容顏絕世,縱然你心比天高。總會有那麼一個人,讓你一見傾心,所有的光芒隻想給他一個人看,為他笑,為他哭,為他活,為他死。

她曾經認為,一個女子應該把尊嚴放在第一位,特別是皇室太女,未來女皇,但是碰見江瓚,她才發覺如果愛一個人如果還去顧忌尊嚴,其實你還是不夠愛他。

她下了城樓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母皇。

國中男子已經寥寥可數,江瓚其實正是惠之羽給她挑選的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