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薛蟠便覺得渾身都燥熱了起來,一見那跑堂的送菜進來,便二話不說將他的衣襟揪住,劈臉就是一個大嘴巴過去,罵道:“你一雙賊眼亂看什麼?大爺的人也是你看得的嗎?”

誰知道那跑堂的原本是個地皮出身,原是喜好這個道道,見蔣玉涵長得不俗,難免多看了幾眼,實在也沒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現在這樣不明不白吃耳光,哪裏肯服氣?就和薛蟠拉扯了起來。薛蟠原是個花架子,反倒挨了打,於是,便跑了出去,叫外麵的家丁們都進來幫忙,這才將那跑堂的製服。

薛蟠見那跑堂的十分可惡,被眾人七手八腳壓在地上還不肯服軟,兀自罵罵咧咧,便心頭火起,順手就將手邊的一隻喝湯的大海碗朝他砸了去。誰知道大瓷碗碎來開後,一個大瓷片卻不偏不倚正中那人的太陽穴,竟然將那人活活打死了,倒是驚得蔣玉涵一陣亂叫亂嚷,嚇得魂不附身,被薛蟠攔腰抱在懷裏。

薛蟠原本也是幾條人命在身上,見這跑堂的死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他想著既然有賈府撐腰,無非是多給給燒埋銀子就作數了,怕什麼?

於是,薛蟠依舊是摟著嚇得魂不附體的蔣玉涵不管不顧地開路走了,趁著那惹事的禍包還沒回過神來,便將他按在客棧的床上橫插豎插一陣亂插,美美地瀉了一通火。薛蟠饜足之後摸著蔣玉涵滑膩膩的身子,心想,朝中有人當大官哩,到賈家姨母那裏求一求,沒什麼大不了的。

哪裏曉得這一次賈府卻無人肯援手了,薛蟠直接被下到了刑部大牢。

薛姨媽急得哭天抹淚,偏生家裏也沒個主事的男子,好在還有個侄兒在京城幫著看著鋪子,名喚薛蝌的,便叫了他來家,命他想方設法、不計血本地將薛蟠撈出來。

薛蝌人生地不熟地,能有什麼招兒,還是隻有去求賈府的人。

賈府如今好管閑事的賈赦死了,當家的賈璉隻是微微笑著,嘴上卻沒一句準話兒,薛蝌翻來覆去地求他,他最後才沉吟著說:“鬧出人命來了就不好收拾了,容我再仔細思量思量。”

思量的結果,就是沒後文了,到後來薛蝌再去找他,卻是難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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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躲開了吧?

薛蝌隻得心中腹誹著又去找賈珠。

這賈珠啊,饒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哥薛蟠還在的時候,見了他也犯怵兒。據薛蟠的原話,這賈珠吧,天生就長著一張家長的臉,適合拿去嚇那些半夜啼哭的小孩子。還有,居然一點下三流的癖好都沒有,不貪杯,不聽戲,不玩戲子,不嫖|妓,每一天在兢兢業業地工作,每一天都過得那麼地充實,叫薛蟠等人一想著人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啊?想不通啊想不通。

所以,薛蝌實在是沒人可求了,也是到了這要人命的一步,“死馬當作活馬醫”了,才會求到賈珠的頭上,實在是,薛蝌的心裏隻抱了十分之一二的希望,因為知道賈珠不是一般的難說話。

誰料想到賈珠這一回倒是態度不差,不過他不像賈璉那般黏糊,直截了當地說這個忙幫不上,不過看在親戚的情分上,可以給薛蟠想想其他的辦法。

薛蝌千恩萬謝地回去靜候佳音,過了兩日,賈珠才又叫他過去,麵授機宜。最後說是:督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劉大人與吏部尚書曲大人熟稔,叫薛蝌去走劉大人的路子,算是指引出了一條明路。

薛蝌忙回了薛姨媽,一家人愁了一會兒,薛姨媽一咬牙,將京城裏的幾個鋪子都賣了,湊出十萬兩銀子,叫薛蝌悄悄送與這劉大人,希冀能買轉薛蟠的一條命。

劉大人卻不肯收錢,隻在言語中不知怎麼就提及了薛家那待字閨中的大小姐,還說出了這等事情,薛小姐該是有多麼煩惱吧。

聽話聽音,薛蝌頓時心下了然。拜別了劉大人後,薛蝌又悄悄地遣人四下打聽。果不其然,這劉大人年過五旬,喪妻一年有餘,正是想要接納新婦的時候,現在正滿城裏打聽誰家有知書達理、又容色過人的女兒呢。

薛蝌為堂妹薛寶釵歎了幾口氣,別無他法,隻得將此事原原本本說與薛姨媽知道,由她自己去定奪。

薛姨媽聽完後,跟傻了一般,一會兒哭“我的兒啊“,一會兒又哭“我的女兒啊”,給周圍的丫鬟婆子們好一頓排解才罷了眼淚。

又過了一天,薛蝌蒙薛姨媽召喚,趕到薛家,卻見堂妹薛寶釵也在,難得地穿著一身華麗的衣服,不禁心下微微詫異:堂妹慣是不喜歡富貴浮華的妝飾的,今日做這等打扮,卻是為何?是不是心裏已經拿定主意了?

薛姨媽眼睛紅腫,聲音嘶啞,和薛蝌不過是說了幾句話,就不知怎麼哭了起來。

薛寶釵扶住薛姨媽,勸慰了幾句,又側頭朝向薛蝌,臉上露出剛毅之色,說:“小妹謝過堂兄的多方奔走,哥哥的性命是一定要救的,就按堂兄那日說的法子,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