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威振遙說著,像丟開燙手山芋一樣把小女孩塞到了我懷裏。

“……”

“大哥哥,你好漂亮啊!小苗親你一下你也親小苗一下好不好?”得。這麼小還是一個顏控……我嘴角抽搐。

“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林樹。”

“大樹哥哥,陪小苗去畫畫吧!”被叫小了一輩……

“……”我不會帶孩子啊!!

“大樹哥哥,你看我畫的畫!”船艙裏,不過陪小苗過半個小時,我覺得簡直比槍林彈雨裏奔波了一天都累。

“……這是什麼?線團?”密密麻麻的線條。她完全是拿著彩鉛在亂花……

“這是小苗的房子。大樹哥哥,你喜歡圓頂的房子還是尖頂的房子?我給你畫個大房子。”

“尖的吧……”我能說我喜歡方的麼……

外麵海浪翻滾,裏麵卻幾乎感覺不到搖晃。我單手撐頭,看著肥嘟嘟的小手握住鉛筆在紙上畫畫,怎麼看都是一團亂麻,偏偏小臉一片認真。

“小苗,你大名叫什麼呀?”

“葉苗。”

“……你爸爸,是不是叫葉翔?”船艙明明很平穩,我卻覺得天地都在晃。

“是呀!大樹哥哥,你也認識我爸爸嗎?”

“……不,我不認識他。我隻是一個小人物,怎麼會認識他。”喉嚨幹澀到幾乎發不出聲音。陳樹曾經認識的葉翔,隻是一個美好的幻影。太陽出來,就會化成泡沫消失。如今這個軍火大鱷,踩在無數人頭上的王者,我不認識。現在的我也不應該認識他。

上輩子我還是陳樹的時候,我喜歡葉翔,把他放在心尖尖上,連表白都不敢——因為知道不可能。葉翔不可能喜歡我,我喜歡他,卻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想我們也許會做一輩子朋友。我們會一起把青幫壯大,各自娶妻,有家庭孩子,老了可以在一起下棋品茶,就像啟叔和老爺子一樣。

隻是想到自己無疾而終的喜歡……每每感到心口悶得難受,我自憐自哀。老爺子去世,刀槍加諸在身上,眼淚和血流出來的時候,我以為這就是最痛。我知道葉翔聰明,相信有他助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的。但事實擺在麵前,慘烈地告訴我:我的信任,全成了笑話。什麼是最疼?血流不止,淚流不出。

葉翔沒有讓我失望,他讓我疼。每次我以為這就是最疼的時候,他都能讓我更疼。我活著多一秒,就覺得呼吸要比上一秒艱難些。我死了三年。三年過去,葉翔事業有成,跺跺腳地麵都會震三震。葉苗是他的孩子,而且已經近3歲……這個孩子,差不多是在我死的那年出生的。原來……我死了,他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到這個時候,我還在奢望什麼……陳樹,活該你被玩弄在股掌之中,活該你死無全屍。

葉苗長得一點也不像葉翔,是像母親麼?女兒長這樣,母親能好到哪去……我有些惡意地想: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了葉翔無雙才能,也給了他這種審美能力。從來沒有得到,失去也沒有什麼好難過的。我一點都不難過。

汽笛聲響起,是威振遙推門進來,抱起葉苗:“走。跟叔叔去見你爸爸。我要讓老大打你屁股。”

“小苗是爸爸的心肝寶貝。爸爸才不會打小苗屁股。”小人邊說邊使勁揪他胡子。威振遙齜牙咧嘴改口:“得得得。知道老大最疼你!小公主快鬆手!”

輪船在海上航行不知多久,這裏的氣候十分接近熱帶。跟在威振遙後走出碼頭,我看到了稀稀疏疏的椰子樹。細白的沙子反射陽光,海浪拍擊在岩石上濺起連天水霧。我仿佛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幹涸饑餓,瀕臨死亡,然後看到了海市蜃樓——那是我最渴望看到的景象:一個身材頎長的人雙手站在那裏,隻是隨意地站著,我就覺得該死的好看。身周多是接近2米的外國人,映襯之下他190公分的身高也不顯高大。但一眼望過去,最先看到的還是他。這是氣勢的差距,無從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