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純刷著牙,忽然莫名一陣幹嘔,眼底泛起隱隱的淚花。
鏡子裏被霧氣模糊過的麵孔,讓她覺得陌生,伸手擦幹淨,對麵的女人正在睜著雙迷離的眼困惑地望著她。
她甩甩頭,想要看清自己,可是到頭來,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白純已經遠去了。
顧語聲睡醒來,翻了個身,還沒起,白純已經調整好姿態,穿戴整齊、精神奕奕地站在他麵前。
他向她探出手,懶洋洋地說:“這麼早去哪?”
難得遇上顧語聲賴床,白純俯身爬過去,親昵地拍拍他的臉頰,冒出的胡茬紮的她手疼:“你真是的,昨天晚上都跟你說了,沒記性!”
顧語聲略略回憶,好像有點印象:“陪溪月去醫院?”
“嗯。”白純點頭,看了下表,“哎呀,時間要到了,我得先走了,你快起床,陪顧老吃早餐去,還有啊,他最近喜歡喝荷葉茶,嘻嘻。”
見她猴急地跨上包包往外跑,顧語聲拉住她的手,輕輕拽回,捏她鼻尖:“上躥下跳的,像隻猴子!你還沒吃早餐,讓陳姨給你準備點。”
“沒胃口,哎呀,我要遲到了。放手啦。”白純抱一把他的肩膀,照著他的額頭吻一口,“拜拜。”
周末,醫院人滿為患,宋溪月越等越沒耐性,心裏煩得像長了草。
“我之前上網查過資料,如果檢查結果指數偏高,還要做羊膜穿刺,我好害怕,怎麼辦?”宋溪月挺著肚子走來走去,之前滕策交代好了,給她在診室不遠安排間空閑的注射室,讓她等結果的時候在裏麵休息,可宋溪月哪有那個心情,一進醫院整顆心都提起來,這會兒在屋子裏打著轉,碎碎念道,“要是這個孩子真留不住,白純,你說我這幾月究竟在幹什麼?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那晚喝了那麼多酒,自己作踐自己,我一清醒,真恨不得帶著孩子一起去死。”
“你胡說什麼啊,寶寶和你都不會有事的。”白純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來,“再說,這不還沒出結果呢,你胡思亂想太多反而影響寶寶。”
宋溪月捂起臉:“我不知道我做的決定是對是錯,真的,我從小到大從來沒這麼彷徨過,以前我是宋家的女兒,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差不多了,可是現在呢,我覺得就像個……像個……砧板上的魚,生死都由別人說的算。我一點都不愛那個死家夥,幹嘛為了他遭這份罪,如果不是我當初一時心軟想要留住孩子,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拜滕策那個混蛋所賜,孩子要是保不住,我二話不說就跟他離婚!”
她越說抽搭得越厲害,扯過白純的衣服,埋著臉委屈地大哭特哭,路過的孕婦和家屬都不禁探頭看來,白純撫著她的背,一邊勸著宋溪月,一邊對好奇的過路人尷尬地苦笑。
門口倏爾閃過一道人影,白純脊背一直,心裏驚呼:糟了。
宋溪月哭完,眼睛腫的像兩隻核桃,那邊結果也正好出來,醫生解釋一番,倆人頓時鬆口氣,剛才哭的一塌糊塗的宋溪月也終於喜笑顏開,出了醫院,跟白純勾肩搭背:“喂,謝謝你今天陪我,走,到我家去,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
白純趕緊躲:“算了吧,我可不敢麻煩你,你也別折騰了,好好養著,別累到,孩子還是最重要的。”
宋溪月撇撇嘴:“那別怪我,是你沒口福嘍。”
白純笑笑,瞥見滕策無精打采地在停車庫旁邊的老樹下吸煙,湊到宋溪月耳邊說:“剛才……我們等結果的時候,滕策大概是不放心,上來看你來了。”
宋溪月腳下頓住,不自在輕咳一聲:“他……”
“嗯,他好像聽到你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