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言。
“何生,你隻是迷戀,並非愛戀。迷戀由自我出發,是占有;愛戀將心比心,是給予。”
他難堪地搖頭,不做辯白。
“你沒有想過娶妻生子,那麼是說,你從未想過娶她?”
“娶她?我一旦出事,隻會帶給她無盡麻煩騷擾。我哪有資格娶她?以前沒想過,也不敢想。直到……”他下顎繃緊。
章惠山歎息。
長長久久的寂靜。
“其實,最初的錯誤已經決定這是死局。我不肯放手,她不肯順從低頭。她越是反抗,我越愛她越不舍。而我越不舍,她反抗越激烈。周而複始,心結已成死結。”↑思↑兔↑網↑
靳正雷頹喪地離開。
章惠山凝視他背影,眼前重映中午那張嬌俏麵容。那個女孩不過二十多歲年紀,已經走過漫長一生般,滿身倦意。
那個女孩走時道:“我希望我善忘,可惜做不到。他加諸給我的一切,像將我釘在恥辱柱上的鐵釘,針針入骨。”
美若幾經周折,才打聽到何昭德的電話。她給他的秘書留言:“我是他故人,十年前的朋友,姓詹。”
何昭德回電,以不確定的語氣問:“詹小姐?詹美若?真是你?”
美若笑。
“新聞裏看見你回港。”
美若不願談論那不堪的豔情野史。“何處長,恭喜。”
“隻是助理處長。”他謙遜兩句,問,“為何想到給我電話?”
“我有問題需要向你這種專業人士谘詢。假設,有人利用藝術品拍賣的渠道洗錢,是屬於廉署管轄還是警務處商業罪案調查科?”
“大體屬於商業罪案調查科,如果牽涉到私營機構或者銀行證劵內部人員徇私枉法牟利,ICAC同樣有職責監管調查。”
美若沉吟。
何昭德問:“你有證據?不如見麵細談?”
“我不方便脫身。”
“交給我,我來安排。”
靳正雷手下向他彙報:“雷爺,阿嫂去停車場後並無取車,坐上另一部無牌照房車離開。”
“你們吃|屎的?”他平靜問。
眾人噤聲。
他揮揮手示意全部離開,撥打美若尋呼機。不一會美若回電:“我和同事晚飯。”
“金毛?”
“人家有名字的,叫朱利安。”她嬌嗔。
靳正雷心頭一軟,說道:“早些回家。”
她輕輕應一聲。
何昭德已經升做一處助理處長,當年的港大高材生已有發福跡象,發際線稍稍後退。他注視美若推開和室紙門,向他嫵媚一笑,緩緩跪坐在榻榻米上,依然如往昔般,心頭怦然。
“十年不見,你可好?”
十年。他答:“娶妻生子,平凡人的快樂。”
美若幫他斟一杯清酒,“平凡人的快樂也不易得。”
何昭德凝視她。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他十年前難以想象,而今終於再見。“我以為你又離開本埠。”
“最近,總有人問我相似的話。為什麼要離開?被羞辱後逃遁養傷才是正確?”
何昭德失笑,“確實,那不像你所為。”
美若打開手袋,將資料夾遞給他。“其中是一間藝術品投資公司的資料,以及近兩年在拍賣市場的交易記錄和物品名單,還有資金流向。”
他大略瀏覽一遍,“看起來是正當的商業行為和操作手法。”
“那要看這位申兆文先生是受誰人委托。”
“我會確認。”何昭德又問,“為什麼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