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見你們了。”

小柔說:“哦,幸虧你不是他老婆。”

然後,她就在電話裏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亂七八糟喝了幾杯酒,胃裏很滿,心裏卻很空。大家擁擠著走下那狹窄的樓梯,剛剛還人聲嘈雜,一走出飯館門口那道塑料水簾,人群立刻散去,轉眼間走得一個都不剩了。

燜熱的夜風,原先不知在什麼地方藏著,這一下忽然從四麵八方旋轉著吹過來,一下子撩起了靜薇的長發和裙子,看不見的翼翅在暗夜裏瘋狂生長,靜薇覺得自己就要飛了去似的。

她沿著街邊樹底下的格子路往地鐵車站走,地鐵口燈光雪亮,幾個隱藏在角落裏賣盜版光碟的人,一見有人來就湊上來問:“影碟要吧?”長長的向上滾動的電梯上空無一人,靜薇沿著大理石台階往下走,接下來是很長的回廊,兩邊是一組新換上的柔膚香皂廣告,人走在裏麵感覺很清爽。

靜薇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噠噠”的腳步聲----鞋跟觸碰著地麵的聲音越來越空,好像踏在一些空心石板上麵,這時候,靜薇清楚地聽到來自背後的聲音:“媽媽!”“媽媽!”

她回頭時,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地鐵車廂裏燈光白得刺眼,廣告在微笑,沒有人。空車繼續向前飛跑,那種叫“媽媽”的聲音像幻覺一樣,一閃即逝。

意想不到的消息

算命人一眼就看出,靜薇曾經生過一個孩子。這使靜薇感到心驚肉跳,她一直想要忘掉那件事,可是,每過一段時間,周圍總有一個人跳出來提醒她,“你生過一個孩子”。這句像咒語一樣跟隨她、環繞她、偷襲她,像一個龐大的、她不願接受的異物,一有機會,就要進入她的身體。

夜晚最憔悴的時刻,一個人回家,酒在肚子裏全都變成了淚,靜薇用鑰匙開門的時候,忽然很想哭。電話鈴就在她跨進家門那一刻,沒頭沒腦地響起來。她把鑰匙扔在餐桌上,回身關好門,踢掉腳下的高跟鞋,這才去接電話。

她猜不出那是誰。

"喂,”那人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高興,“那個計劃通過了。”

靜薇手裏拿著奶白聽筒,久久地發愣。

"喂,你在聽嗎,靜薇?”

靜薇說:“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對我那麼沒有信心啊?”

"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邵偉濤說:“那你明天過來一趟吧,上午9點。”

辦雜誌的事終於有了眉目,靜薇激動得手直抖。放下電話,心情也像陰轉晴的天氣一樣,一下子好起來。

第二天,靜薇早早起床,手忙腳亂地梳妝打扮。越忙越亂,母親打電話來問她一件很貴重的衣服放到什麼地方去了,靜薇吱吱唔唔想不起來,她已經從家裏搬出來一段時間了,母親還是時不時地想起什麼,打電話來問這問那。

跟邵偉濤約好上午9去他辦公室談事情,靜薇心裏很著急,“好了好了,媽,我急著出門,回來再說吧。”

這一次,邵偉濤的辦公室開著燈,景物看上去跟上次完全不一樣了。他混身上下散發著幹練男人的沉穩勁兒,鼻梁高而挺,金屬眼鏡散發著質地硬朗的光亮,下巴刮得一片青白,灰色襯衫上很工整地打著領帶。

靜薇穿了件煙色斜開領的上裝,同色係的有閃光質感的裙子,白色涼鞋,是很嫵媚的一身裝扮,在鏡前照了很久才離開家門,剛走到樓下又返身回來,因為發現手機忘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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