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裏,不斷地有風寬過。按過三次門鈴之後,裏麵才有了動靜。來開門的,是個眼睛非常小的小保姆,她說“來啦”,並不問來者是誰。在門口指示來訪者換拖鞋,用的都是眼神兒而非語言。還沒進家門,靜薇就感覺到一種神神鬼鬼的氛圍。

王薔姨媽坐在一麵鏡子後麵。

靜薇走進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臉。

"放鬆,你要放鬆。”

"把臉轉過去,左邊,右邊。”

"右邊,左邊。”

廖靜薇聽到鏡子後麵有個蒼老的聲音在指揮她照鏡子,她看不見鏡子後麵那人的臉,隻看到自己驚恐的眼睛。

鏡子後麵的說:“我看出來了,這件事說出來也許你要難為情,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你曾經懷過孕,生過一個孩子。”

"不---,沒有。”

靜薇看到鏡子裏漲紅的臉。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重要的是我要預測你的將來......噢,我看出來了,你很快就將陷入一場愛情,陷得很深很深。”

靜薇從王薔姨媽的魔鏡裏逃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她手裏還緊緊攥著那袋禮物,她緊張得連東西都忘了放下,人已經走到樓門外麵才想起來,就又轉回身去。這回沒敢再按門鈴,就放在王薔家門口。

次日,王薔打來電話,“怎麼樣,還可以嗎?”王薔在電話裏很關切地問,“她說得準不準?”

王薔的臉忽然變了,變得讓靜薇感到害怕。“王薔,謝謝你姨媽了。”說著,靜薇就掛了電話,躺到床上去了。

對麵的情侶

靜薇一連好幾天都害怕電話鈴響。邵偉濤一直沒來電話,廖靜薇又不好主動打電話過去問,一看到桌上那本攤開的皮麵電話本,她心頭就一緊。在那一頁上寫著邵偉濤的電話號碼:92162988(辦),那個“辦”字讓靜薇感到刺痛。

他好像傷害了她。但具體是怎麼傷害的,靜薇又說不上來。

一天,廖靜薇的大學同學聚會,大夥一塊在一家湖南菜館吃飯,那家店的二樓是用竹子隔出來的隔間,包間互相不相通,倒是可以看得見。

聚會的組織者是王薔的丈夫陳小東。陳小東剛從國外回來,急於跟大家打個照麵,他站在飯店門口很熱情地招呼來客,見到男同學就誇張地握手、擁抱,相互“砰砰”拍著肩。見到女同學就學了外國禮節,高聲誇人家漂亮,女同學一個個被他哄得挺高興。

王薔臉上放著光,比在學校的時候任何一天臉色都好。

趁著大夥相互寒喧、打情罵俏的功夫,王薔湊近靜薇小聲問:“哎,我姨媽說得準不準?”

靜薇誤會了她的意思,臉一紅說道:“哪有啊?”

從靜薇他們坐的這一桌望過去,對麵一間小包房看上去很小巧,窗簾成倒V字形很抒情地朝兩邊鉤著,兩邊的座位空著。靜薇想,這環境倒很適合一對情侶,麵對麵,四目相對,含情脈脈。正想著,陳小東提議大家幹一杯,於是,杯壁厚實的啤酒杯乒乒乓乓響成一片,泡沫四濺,笑聲四濺。再抬頭時,果然看到對麵白色窗紗下坐著一對情侶,而且那對情侶不是別人,正是刁小柔和她的情人賀東健。

靜薇遠遠地看著那幸福的一對,周圍大學同學喧鬧的聲音已離她遠去了,她隻看到那幸福的一對,他們麵對麵坐在窗前,滿眼裏都是愛。

她從包裏掏出電話,打刁小柔的手機。

"喂,小柔,你跟賀東健在一起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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