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九顆交會時會有好浪
接連三天,廖靜薇和邵偉濤沒通一個電話,他們在各自的一攤事裏忙碌著,私事被撂在一邊。倒是邵偉濤的朋友高維仁打來一個電話,說什麼“行星九顆交會時會有好浪”,靜薇一點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又說“台風來之前兩三天最適合衝浪”,靜薇才想起他是個運動狂,他有時會買張飛機票專門到海邊去衝浪。
"說什麼衝浪,上回不是說去打網球嗎?”
運動狂說:“是啊,可你那位不愛網球。再說吧。”
廖靜薇手裏拿著電話,空想了好半天。“你那位”三個字很容易引起女人的想法。靜薇不知道他們男人在一起是怎麼議論她的,“你那位”是高維仁的口頭禪吧。在高維仁眼裏,她和邵偉濤早就是一對了,其實呢,到目前為止,他倆之間還什麼都沒發生,而且很明顯地,邵偉濤最近連電話都比以前少了。
他們的關係在一次遠足中有了進展。
活動是運動狂高維仁組織的,差不多每個周末,這個精力充沛的胖子都要組織一些千奇百怪的活動,登山,遠足,遊泳,衝浪......每次還都不重樣,大家都管高維仁叫“高胖子”,不管誰叫他,他都聲音混厚地應一聲“哎----",他是文化部的官員,有的是時間打電話、發電子郵件,靜廖覺得高胖子可能有一半時間花在組織活動上了。
他三十來歲,未婚,自稱是獨身主義者。
高胖子手執大旗,站在辦公樓門口的台階上,身後背著巨大的背囊,一副職業旅行家的打扮。有不少穿著豔麗T恤球鞋雪白的女孩衝過去跟他打招呼。他見準都親,一口一個“親愛的”,哈哈樂著,好有人緣。
遠足的隊伍浩浩蕩蕩集合起來,靜薇看了一下,大概有十七八個人,個個都背著旅行帳篷、照相機等旅行用品,高胖子指揮大家上車的同時,問了靜薇一句:“偉濤怎麼還沒來啊?”
"你昨天跟他通電話了吧?”
"他說好了來,肯定來。”
靜薇跟著前麵的人先到旅行車上去了,她靠窗坐,從窗簾的一角,可以看到外麵。
路麵上空蕩蕩,偶爾有騎車人一閃而過,像一隻黑色的緊貼地麵的燕子,一下子就不見了。
"看樣子,邵偉濤不會來了。”靜薇想。
旅行還沒開始,靜薇就已體會到獨坐一角的孤獨。
她想:“如果他不來了,這趟旅行將多麼乏味啊。”
在汽車快要開動起來的時候,他來了,滿頭大汗,坐在司機邊上的一個空座一上,回過頭跟高胖子一迭聲地說著“抱歉”。他好像並沒看見坐在角落裏的廖靜薇,跟高胖子說完道歉的話,他就扭過頭去了。靜薇想,他是沒看見自己呢,還是不想當著那麼多人跟自己說話。如果是後者的話,說明他心裏也跟自己一樣,有了一份複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曹自立
兩個小時車程,靜薇注意到邵偉濤一次也沒回過頭來看她,倒是坐在一旁的一位穿黑衫的男士,不斷地伸過臉來套近乎。
----那個什麼、你也是來旅行呀?
----就一個人呀?
----怎麼不說話呀?真是的......
黑衫男士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浮腫的眼睛。“介紹一下,我叫曹自立,是寶石牌清果酒的北京代理。清果酒,你總聽說過吧?”
他說話的語氣帶一種強迫感,似乎是有關他的一切,別人都應該知道似的。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大把名片,撲克牌似的狂洗著,大概是阿貓阿狗什麼人的都有,都混一塊兒了,他自己的反而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