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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吃完飯,邵偉濤都要問靜薇“我幫你收拾吧?”靜薇就說“等你走了再說。”每回說完這話她心裏都一動,“他總是要走的啊”,耳邊似乎有另外一個人在對自己說。

自來水龍頭失去控製了似地,噴出一束急促的水柱,衝在下麵的碗筷上,有一根筷子漂浮在水麵,隨波逐流。

電話鈴就在這時響了起來,靜薇一邊用毛巾擦手一邊想,這麼晚了,會上誰打來的電話?

母親的電話

電話是靜薇的母親打來的。

"靜薇,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靜薇,我聽說了你的一些事情,很為你擔心。”

"靜薇,你明天回來一趟好不好?”

靜薇心裏很不好受,她知道母親要跟她談什麼。16歲那年發生的事,表麵上已被時間抹去了,其實在她們內心,誰也不曾忘記。16歲,26歲,時隔10年,她的身體總是墮入不堪的境地,總是違背母親的意願,總是滑出正常的軌道,10年近乎懲罰的生活,她不停地同自己作戰,同身體和欲念作戰,她總以為,她戰勝了自己,可是到頭來,什麼都不曾改變。

第二天上午,靜薇先去雜誌社,準備處理完公事再回母親家。進門的時候正碰到編輯部主任楊霄,楊霄說昨天有個叫曹自立的人送來一大堆稿子,都說是獨家報導、大新聞,細翻翻卻一篇都不能用,問靜薇怎麼處理。

"你來處理。”靜薇說。

"他說是你的朋友。”

"別聽他的。”

話音末落,曹自立的電話倒來了,“稿子看到了吧?”他一上來就這麼問,也不說他姓甚名誰,透著股自不用多言的稔熟,“都是些好稿子啊,重頭戲”。靜薇真懶得跟他多羅嗦,隻簡單說“不合適,請拿回去”幾個字,句子短得好像電報。

這下激怒了曹自立,他在電話裏咆哮起來,像一頭被激怒了的動物,靜薇甚至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麼,隻聽到有個聲音上躥下跳,忽兒又打一個滾兒,利爪透過電話線就要伸過來,抓到她臉上來。

一上午都被那個討厭的聲音纏住了,連中午飯都沒來得及吃,靜薇就匆匆往母親家趕。在地鐵車廂裏,靜薇看見站在對麵看報紙的男子,眉眼和鼻子竟有些像霍雨晨。隔了10年時間,她一定認不出他來了,就算是真的霍雨晨站在對麵,也不一定認識他。那個孩子她就更認不出來了,他們沒讓她跟那孩子見過麵。

有時她會看到一個孩子,覺得似曾相識,就盯著人家看上好半天。

"這是誰家的孩子呢?”

其實她看到的孩子,往往要比她的孩子要小得多,但她沒有概念,想象中的那個小孩,總是好小的一個。10年後的今天,她想如果有機會,她會跟母親談談關於這個孩子事,她覺得她有權知道,最起碼是男是女她應該知道。

胭脂

"你現在都這麼大了,媽可以告訴你,那是個女孩,生下來小臉噴紅,起名胭脂。”

母親的話,使靜薇感到震驚。她一直想象他是個男孩,現在,從母親嘴裏,他卻變成了一個女孩,一個紅彤彤的、名叫胭脂的女孩。

"有什麼線索?”

"沒有。”母親說,“我叫你來,不是跟你談孩子的事,我聽說你現在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是的。”

"他有家?”

"是的。”

"靜薇,你為什麼要這樣呀?”

"因為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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