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前飲過瓊林宴酒,再隻等著賜下牌匾來,方是慶賀之時。大嫂為了這個家辛苦多年,卻不想遭此橫禍,府中上下俱是哀痛不已,入葬之事耽誤不得,還是盡快讓她入土為安,不然這酒我喝著也是於心不安。”

賈政點點頭:“你說的是。”說罷便吩咐人加緊操辦。

寶玉安慰過王夫人,隨即趕回院子裏瞧黛玉。黛玉受了這一刺激昏睡不醒,寶玉急得不行,又想起李紈,隻能在黛玉身旁垂淚。

賈蘭很早就得知此事,但是他不見悲痛,反而意外地平靜。別人問他,他隻是搖頭道:“這不是我娘,我娘沒死。”

王夫人聞得此言,生怕他想不開,特地派人去安慰他,然而賈蘭依舊是那套言語,連靈犀也不怎麼見哭,笑嘻嘻喊著娘。

寶玉心中微微一動,私自問賈蘭:“你與叔叔說,為什麼說你娘沒死?”

賈蘭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就是知道。”

寶玉皺皺眉,隻得離開了。

在賈政的吩咐下,寶玉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到邊境賈璃處去。很快那邊回了信來,說賈璃雖十分悲痛,但是萬事以國為先,不滅倭寇絕不回京。賈政略感安慰,寶玉把別人替賈璃代筆的信看了數遍,臉上神情莫測。

因是李紈的事,鳳姐更是加倍精細,把個葬禮籌辦得風光又合適,沒有絲毫不妥。下葬之時,舉府齊哀,出門送葬的隊伍長得似乎沒有盡頭,慟哭聲震天動地,驚動了整條街道的人。

許多路人看這陣仗,紛紛議論道:“不愧是大家之人,要是我死了有這樣風光就好咯。”“呸,好死不如賴活著,叫那位奶奶活過來,換你躺進去你願意不?”

李紈的體麵和尊貴在這一刻全部顯現出來了,不僅各個勳貴世家派人親自前來吊唁,公主府,甚至連宮中聖上也特地下了旨,追封李紈為一品德襄夫人,其長子賈蘭已有殊榮,特加封其次子爵位雲雲。

宮中態度如此,賈政的心稍微安定下來,忙不迭謝恩。恭敬地送走頒旨的太監們後,賈政回到客席待客,其中一位姓胡的的門客前來致哀,無人瞧見處對他使了個眼色,賈政會意,忙告罪離席了。

入了書房,那胡門客很快被小廝引著進來。門才一關上,他就急切道:“國公爺,大事不妙呀!”

賈政眼皮一抽:“怎麼了?”

“才得的消息,忠順王府的正在彈劾李慶雲!聽說人證物證皆在,聖上怕是要大怒,革了他的官帽子。”

“他和我們並無來往,有什麼不妙的?”

“關係大了,府上二爺鄉試可不就是在他手上考的?那忠順王府的人彈刻的就是他貪汙舞弊,收人錢財換取功名,倘若罪名落實,二爺的狀元之位豈不是在打聖上的臉?到時候真個說不清楚了!”

賈政跌坐在椅子上。李紈的慘死,寶玉前途的危險,整個賈氏的安危如同大山一樣沉沉壓在他的心頭,漸漸的,他一向嚴肅清高的臉變得猙獰不已:“為什麼……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當年之事我們不計較便也罷了,他再這般苦苦相逼,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那胡門客眸底竄過一絲陰險的光:“話已帶到,我再久待怕引人懷疑,還是先走為上。”

賈政無力地揮揮手。

胡門客開了門,在外頭恭送他的是宋忠,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又垂下眼皮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李紈的葬禮過後許久,寶玉的狀元牌匾遲遲沒有下來,整個賈府的人都有些驚疑不定,尤其是王夫人,說不得病上添病。

鳳姐本就身子不好,經此一事後受了勞累越發精神不濟,因怕人說,每日隻是強忍著,實在熬不過了就讓平兒給她濃濃地燉了參粥來吃,又命人給她捶腿至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