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子慢慢恢複運轉,他突然驚醒——那是雲恣手機的鈴音!

悠揚的樂韻在雨中紛擾,夾雜著電話留言的聲音,攪得他本就不甚靈光的腦子更為錯亂。他硬是把門推開,看到雨濕的街道上,有絲絲的紅血在水花中散淡,慢慢湧入溝渠,仿佛誰人的生命在流逝。藍色開衫、水洗的牛仔褲,他躺在地上,行李散了一地,手機袋跌在地上,微微透著亮光,發出遮擋不住的尖銳的聲響。

喬桑梓握緊了離他最近的手機袋,想要打開,卻又摸到一手的血,驚怖自生。

“啊……”喬桑梓發出哀嚎一般的聲音,身體無力地趴伏,但是他又必須握緊對方的手,因此往前攀爬,頭抬起,竟又往電燈柱一撞。這麼一撞,撞得他既痛且快,疼痛從頭顱傳來,震得他渾身顫唞。他發了瘋似的,頭往地上猛往地上撞去,額上啪的開了血花,和雲恣的血在雨中溶在一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116.

眼前的雨幕卻在他最疼的時候漸漸消失,在眼界中越發清晰的是警局的牆壁,和趙周彥驚慌的表情。喬桑梓無力地一把抓住趙周彥的手臂,說:“是我……是我殺了他!”

趙周彥出於職業素養,一把捂住喬桑梓的嘴巴,一邊對站立一旁的警員說:“我當事人的情況太不穩定了!我得帶他去看醫生!”

警員麵麵相覷,一時也摸不著頭腦,隻能答應。趙周彥又說:“你們都看到他情緒很不穩定了,我還要讓他做心理測評。”

“好,當然的。”警員心裏卻想:最好不要給我裝瘋賣傻!律師最愛這一套!

喬桑梓去醫院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卻不肯去看心理醫生,急得趙周彥團團轉。趙周彥本想打暈了喬桑梓拖他過去算了,但想了想,自己怎麼可能打暈喬桑梓這麼壯的人?還是算了。喬桑梓為人又固執,要逼他?根本沒可能!除非你的名字叫雲恣!

喬桑梓坐在沙發上,呆望著天花板,閉著嘴唇,一言不發。趙周彥無論和他說什麼,他都沉默得要死,好像什麼都聽不進去一樣。趙周彥無奈地搖搖頭,說:“這案子沒完,我先送你回家。還有啊,我幫你付了保釋金,記得還款。”

還款啊……趙周彥仿佛想到了什麼,心中想問:“雲恣的信用卡是不是一直有還款的?”

喬桑梓第一次那麼清醒地在這條街道上走著,但是街景卻沒有像上年的每一天裏那麼明豔,可能因為夜色的緣故,一切看起來都昏昏沉沉。花店已經關門,喬桑梓努力地忽視它。好像它不存在。

好像不存在!

趙周彥抬頭看了看,問:“啊,你家的燈怎麼亮著的?”

喬桑梓心中一下抽痛,冷冷地答:“我開的。”

每一天,喬桑梓出門的時候都會開燈,等晚上回家的時候,就能看到很溫馨的亮光。當然,這都是自己營造的假象。他的家,根本不溫馨。門打開後,喬桑梓想說一聲“我回來了”,但卻生生忍住,無謂在趙周彥麵前丟臉。趙周彥打量一下玄關,發現一雙鞋碼比較小的布鞋靜靜地放著,好像已經有誰回家了似的。可這布鞋光鮮如新,似乎從未被穿過。

趙周彥忍住了,沒有發問隨喬桑梓慢吞吞地走進了裏屋,看見桌子上放著鑰匙。趙周彥忙說:“怎麼把鑰匙放桌上?”

喬桑梓很生氣地說:“不要動它!”

趙周彥咂舌,隻好告辭。喬桑梓自顧自地走進了房間,打開了衣櫃,看到一係列不同款式的藍色開衫、襯衫、牛仔褲,都是雲恣的尺碼。喬桑梓顫唞著指尖,拉開了衣服的領口,果然發現這些衣服,吊牌都沒有拆。

經過調查,雲恣的信用卡是與雲恣的儲蓄卡一起的,所以卡款一直不成問題。

喬桑梓坐進衣櫃裏,頭擱在木板上,把門關上,逼仄的黑暗的小空間裏,他閉著眼睛,想要去睡,也沒有辦法。第二天來臨,他從衣櫃裏走出來,把門關上,拿出了計算機,把腦海中的一個個款項加起來,穿好衣服鞋子,出門往銀行去彙款,把錢打回雲恣的卡裏。

他穿著全黑的衣服,站在人群裏,實在是相當顯眼。不過他一路開車,到了沒什麼人的地方。那兒海風吹拂,涼涼的,水從四麵八方飛來,卷起浪花,拍打在岸上。

趙周彥正在家中擺弄著烤鴨,突然又有電話鈴聲響起。趙周彥無奈地洗洗手,拿起電話就接了:“怎麼了?”

電話那邊傳來學徒助理的聲音:“師父,我按你的吩咐去一直跟著喬先生……”

“嗯嗯,結果呢?”

“結果他剛剛好像跳海了……”

趙周彥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暴跳如雷地說:“他跳海!那你報警啊!Call白車啊!幹嘛打給我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不、不是的……”小助理連忙說,“啊啊,他又遊回來了……”

“什麼?”趙周彥愕然,“啊?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