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彩袖殷勤捧玉盅(1)(3 / 3)

“笑!還笑!”蔣軼笑著罵她一句,抬手拿過大蒲扇,持著蒲扇點她的頭道:“去去去!告訴廚房做幾個下酒的好菜來!快去快回,再打盆熱水給二爺剪剪指甲。”

阿續悄悄退出去時,聽得屋內蕭明庭遲疑地詢問道:“剪指甲這等子事兒還要旁人來做?”

“哎!你啊……大半輩子白活……”

蔣軼還說了什麼,阿續已經聽不太真切了。隻是蕭明庭這個人卻在她心上掰碎了融進血肉裏。那一滴似有若無的淚,全是他眉目間善良與悲憫的縮影。

阿續端著熱水回去時,他們二人不知道又說起了什麼,蕭明庭眉目舒展開來,笑的一臉爽朗溫和,就連對著她,都沒有斂去笑意,甚至還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給你三爺剪剪指甲去,得空二爺再剪。”蔣軼又是這個腔調:“他還沒叫別人剪過呢,你仔細著些,三爺耍槍弄棒的,太禿了手會疼的。”

阿續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蕭明庭。這一次他倒是沒冷著臉反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別聽他胡說,我皮糙肉厚的,你隨便剪一剪就是了。”

她有些呆呆地點點頭,這樣隨和自在的他,還真是頭一次見。也許他私下裏和熟悉的人在一塊,就是這個樣子吧?

“哎!不能隨便!”蔣軼笑了起來:“三爺的手金貴著呢!”

阿續把軟墊子和東西都放在他凳子邊,自然輕輕跪在軟墊上,才擰了個熱毛巾,便瞧著蕭明庭已經十分自覺的伸出兩隻手搭在扶手上,正好奇的打量她端來的瓶瓶罐罐。

阿續有些緊張,隻覺得指尖冰涼,不住的顫抖,就連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蔣軼一瞧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緊張,又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哎呀,瞧把人家姑娘嚇得!都不敢上手了。”

蕭明庭也看出來她的緊張,於是笑了一下,寬慰道:“你別怕,剪壞了也沒事,要不要坐起來?跪著會累吧?”

阿續忍不住抬頭看他,他的一雙眸子裏全是濃濃的笑意,眼神深邃又溫和,還有幾分她熟悉的憐惜。隻是很快,他仿佛察覺到對視有些不太合適,輕輕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她連忙低下頭去,把手伸進熱水裏捂了捂,放在自己臉頰上覺得溫度差不多,才伸手握著他的右手,拿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

溫熱的帕子捂在手上時,確實暖的貼心窩子。她的手軟的像一團棉花,動作輕柔又不失力度,一根一根手指頭慢慢的擦下去,手指還濕的的時候,會有一點點發涼,可這一點點涼意漸漸退下去,心底某一處卻突然開始抑製不住的燥熱起來。

蔣軼說的沒錯,這種被別人視若珍寶的感覺,確實妙極。

他這一雙舞槍弄棒的手,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阿續又用小拇指挑了一點護手膏,溫在掌心裏搓熱,上下兩隻手交疊,慢慢在他一隻手上搓開。

他也有一雙很漂亮的手,修長又寬厚,大拇指虎口處和手掌心裏都有許多厚厚的老繭。皮膚有些發幹,指甲修剪的也十分隨意,這是一雙和高謙玉的完全不一樣的手。

她拿著小銼刀一點點修剪他的指甲,整個過程細致又利落。

蕭明庭忍不住垂眸看著那個跪在自己椅子前的女孩,她瘦瘦小小一個,有一雙幼鹿般無辜的眼睛,有些肉肉的臉頰,還有一雙很小很軟的手。當她掌心抹著軟軟的東西,兩隻手一上一下貼著他的手慢慢塗抹時,他內心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改變,慢慢淪陷。

蔣軼曾經說過,嚐過一次滋味就知道它妙在哪裏了。如今他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千金博一笑,似乎也沒有那麼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