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夠荒唐了,可更荒唐的是,每日來阿續房間裏的人,多則十幾人,少則五六人,甚至還有人結伴而來。而他們臨走時給她留下的看病錢,都一個子不落的到了鳳媽媽和金媽媽的手裏。
恨得玉桃咬碎一口銀牙,一邊抹淚一邊罵道:“這幫子狗東西,狗雜種!人都快病死了,還看!看你娘的胯!黑了心腸,良心都爛盡了!”
鳳媽媽挑眉不屑與她爭辯:“皮癢了直說!用不著在我這兒指桑罵槐的!”
可憐綠蘿隻曉得守著阿續哭,每天強給她灌一點米湯吊著命。一麵希望她活過來,一麵又盼著她早點離開這黑白不分的人世間,莫要再受苦了。
這幾日蔣軼和蕭明庭恰好不在金陵,他二人結伴去探望回鄉養老的恩師,順便小住幾日。待他們再回到金陵,這些倚翠園的風流韻事才傳到他們耳朵裏。
“簡直荒唐至極!”蔣軼忍不住怒道:“好端端一個人,竟被糟蹋到這般田地!”
蕭明庭心中一陣悲憫,上次臨走時,她還安安靜靜溫順乖巧的坐在床邊。怎麼不過小半個月,人就不行了呢?就算是紅顏薄命,可花錢就能看一眼墜樓保名節一心求死的癡情女子,這事未免也太荒唐了些吧!
他二人顧不上風塵仆仆,當下便直接往倚翠園去了。可他們才走到裏院,便聽得院內傳來一陣怒罵。
“滾!看看看!一個個狗雜種白長兩隻眼睛,啥都想看!人都快死了,還看什麼看!滾!”
“玉桃,你給老娘閃開!倚翠園還輪不上你做主!”鳳媽媽一甩手裏的鞭子,就要往玉桃身上打去。
玉桃絲毫不退縮,硬生生挨了幾下,仍舊罵道:“打!打死我你們踩著我的屍體進去看!今天姑奶奶我就堵門口了!誰看我挖誰眼珠子!”
一時門口的兩個文人騷客有些招架不住,原本以為這是風流軼事一件,有情有義又雅興,還可以賦詩一首歌頌一下這位姑娘的貞潔烈性。不過是隔著屏風瞧一瞧罷了,又不是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遇上這麼個蠻橫不講理滿口粗話的女人,實在是掃興!
於是他們擺擺手:“鳳媽媽,今天實在是掃興啊!我看我等還是先走吧……你這裏……”
隻是他們還沒說完,便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嗤笑:“別走啊!看啊!爺看你能看出個什麼東西來?”
眾人尋聲望去,鳳媽媽嚇了一跳,蕭明庭和蔣軼兩人麵色凝重,正怒氣衝衝地大步走來。而方才說話的竟然是一向隨和儒雅的蔣軼!她連忙迎上去,假裝擠出兩滴淚來:“二位爺可算是來了!阿續她……”
她話未說完,蕭明庭劍眉一挑,冷冷地瞥一眼鳳媽媽和那兩個男人,眼神裏全是威懾和怒意:“還不快滾!”
屋內沒有一絲藥味,依舊是幹幹淨淨冷冷清清的模樣,一個小小的火盆子半熱不熱,整個室內,溫度將比屋外好那麼一點。
阿續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點生氣也沒有。
綠蘿瞧見蔣軼來了,一時發怔,猛地跪下抱著他的腿,哆嗦著身子,顫抖了好一陣子,才終於哭出了聲:“二爺,救救我們姑娘吧!打病了,媽媽從沒給吃過藥,單等著她咽氣……客人給她的銀子,也一個也不留……”
蔣軼心中一陣酸澀,他連忙差人去請郎中。回過身來,卻瞧見蕭明庭坐在床邊,半俯著身子,輕輕喚她的名字:“阿續!阿續!你能聽到嗎?”
滿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