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月不知心裏事(1)(2 / 2)

“我們本來就在炭火之上了,再經不起帝王的一點猜忌。”寧王言語悲切,說不出是痛苦還是失望。

“高謙玉,你別逼我殺了她。”他心一橫,目光陰鷙地盯著高謙玉看:“她若是死了,我便上奏聖上,替你給她請一個側室的名分。”

“父親!”高謙玉一聽此話,臉色瞬間蒼白,再無一點血色:“你不能這麼做!”

“我要一個人的命還是易如反掌的。她是生還是死,這取決於你。”寧王掙脫他的手,拂袖而去,不再回頭。

高謙玉瞬間跌坐在地上,他渾身都濕透了,衣服黏黏膩膩箍在身上,也不知是因為汗水還是茶水。

地上汪著一團團小小的血水,空氣裏微微有絲絲縷縷的血腥味。他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膝蓋疼的厲害,低頭一看,原來是碎瓷片紮進了膝蓋裏,血跡蔓延到地上。

長這麼大,這還是他頭一次如此狼狽。

高謙玉垂下頭去,吸了吸鼻子,一時間不知內心是什麼情緒,隻愣愣的坐了許久。才見母親一邊擦淚一邊進來扶他:“我的好玉哥兒,快起來,快起來吧!叫母親看看,傷的如何?”

高謙玉木然起身,迷茫的看著母親,忽然間就落下淚來,言語哽咽道:“母親,我做錯事情了。”

寧王妃鄧氏心疼不已,連忙安慰道:“沒事的,你父親會原諒你的。”

高謙玉卻搖搖頭,紅著眼眶推開母親的雙手,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才怏怏的說:“母親,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做錯的,是不該和阿續置氣。他不該故意吊著她,欺負她,仗著她脾氣好溫順乖巧,就肆無忌憚的耍手段馴服她。他不該意氣用事,如今她因為他前途飄渺,凶多吉少,而他卻做了縮頭烏龜沒有半點擔當。

他大錯特錯了。

寧王妃目送著兒子踉踉蹌蹌遠去的背影,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她與寧王夫妻二十多年,兩個人生了三子一女,可活到成年順利長大的隻有高謙玉一個兒子。他從小是在手心裏捧大的,何曾受過這樣的打罵啊!

入了夏,日頭一天比一天毒辣,雖是上午時分,但光線充足,天氣已經有幾分悶熱了。

此時蕭明庭被關在院門外,他負手而立,麵色鐵青,目光深邃又幽寂,不怒自威,渾身都散發著寒意。

這份寒意似乎隔著門板傳遞到綠蘿那裏,她小心翼翼的咽一口唾沫,扒著門縫又說了一遍,生怕他方才沒聽清:“姑娘說,不想見三爺,請三爺日後不必來了。”

“開門。”

依舊隻有這二字。

綠蘿鬱悶不已,這位蕭三爺是聾了嗎?姑娘都說她不想見他了,怎麼反反複複就是這一句話?

“姑娘說了……”

“開門!”蕭明庭皺起眉頭來,身體微微向前傾,語氣裏頗有些不耐煩,當下高聲嗬斥道:“我數三下。三……”

“三爺,姑娘她說了……”

“二!”

“姑娘她……”

“一!”

綠蘿捂著臉背靠在門板上,豁出去了大聲嚷嚷道:“蕭三爺,我管你是誰,姑娘說了不見你就是不見你!你該好好反思自己才是,在我這裏耍什麼威風?我又不是你的兵!”

哎?

蕭明庭一時又好笑又好氣,阿續這是在耍什麼脾氣?就連她身邊的小丫頭也如此硬氣,還敢給他吃閉門羹,他還甚少見能頂得住他數三個數的人。

他瞬間也沒了脾氣,壓下心中的疑惑,試圖好好講道理:“綠蘿,我總要見你家姑娘一麵,才知道她不見我是為甚吧?”

“姑娘說不見,以後也不見了。三爺,您快回去吧。”綠蘿話音裏都帶了哭腔,方才說那一番話,她也嚇得要死,但還是鼓著勇氣道:“三爺別等了,姑娘這次是鐵了心腸了。”

蕭明庭頓時無語,他心裏困惑的很。

昨日她還開玩笑說要他娶她,甚至歡好時,她疼的蹙起眉頭都不曾推開他。事後溫柔體貼,眼神柔和如水,情意真切造不得半點假。原本她拒絕自己時,他隻當是小女兒家在鬧脾氣,羞惱他與她未婚便有肌膚之親。可沒有想到,不過一夜之隔,她竟然不想再見他?

到底鬧什麼脾氣?他娶她還不對了嗎?

他抬手揉一揉太陽穴,心煩意亂地環視一周,目光瞧到一處矮牆,便果斷繞到後院去了。

他抬眸看了看稍稍比他高一點的牆頭,利落一扯衣擺,抬腿攀牆一躍而下。待人穩穩落在院內時,他忍不住自嘲一笑:沒想到我蕭明庭也有翻牆入戶會佳人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