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3 / 3)

小西苦笑著接過來說:“不知道。就覺得這些東西好像受過詛咒一樣,誰碰上它就會出狀況。”

簡枚又劈手搶走了將近一半的資料,撇撇嘴說:“你不經常接觸凶殺案,當然會這麼想啦。其實每個案子都一樣又惡心又奇怪又變態的,看多了就不覺得稀奇了。反正呆著也沒事,而且這些記錄我都沒看過,趁現在再看看會不會還有別的線索。”

經常接觸凶殺案?會有人以此為樂,樂此不疲嗎?

如果有的話,小西看看簡枚,眼前這個女孩就是其中之一。這一點,大概就連楊重都不如她。

小西習慣性地想要搖頭,又怕被簡枚看到會引起一番嘲笑和打擊,隻好乖乖低頭看自己手中剩下的這一半記錄。

不過,眼前的卻不是記錄,而是整段整段的語句。

這就是青煙的小說嗎?

被簡枚搶去的那一半裏大概也有一部分是小說,所以出現在小西眼前的文字沒頭沒尾,非常突兀怪異。

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小西突然問:“枚枚,你還記得周婉的父母是怎麼去世的嗎?”

“嗯……”簡枚從稿件上抬起頭來,想了想說:“羅拉說,是SARS爆發時過世的吧。”

小西點點頭,把自己麵前的那頁紙放到辦公桌上,轉向簡枚說:“你讀一讀這幾段。這應該是青煙的小說。”

簡枚湊上來,一麵看一麵小聲地讀了出來:“哈哈,天下英雄舍我其誰!寂寞?英雄都是寂寞的,寂寞的英雄不需要別人的陪襯。一個人看天,一個人看海,一個人看世人的行色匆匆。一個人很好,不麻煩,不用猜不用算不用計較。可是,還是累。”

簡枚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小西。小西說:“繼續。”

“除了累,還有那種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病,那種可以飛快至人死命的病毒。突然之間,鋪天蓋地的報道和宣傳從不知什麼犄角旮旯裏全都湧了出來,叫你感到無比的麻煩,無比的累。口罩,嗬嗬;藥,嗬嗬;一天洗多少次手,嗬嗬。突然,你感到一種從來未有的宿命:要得總會得上,誰知道哪天,誰知道什麼時候,誰知道一個什麼毫不相幹的人,誰知道一種什麼習以為常的接觸,一個病毒就會在你的身體裏擺開道場,鑼響鼓響地慶祝起來。一個病毒也是一個生命。難道它們不應該慶祝嗎?應該的。這才平等,這才沒有歧視,這才是人給自己做的圈套。既然早做好了,到時候就得有人鑽啊。誰鑽?這次老天不讓人來選了。人會給自己作弊的。老天這次讓病毒來選,病毒沒有腦子也沒有腸子,直來直去。嘿嘿,這下誰也作不了弊了。醫生也不行,天使也不行。”

簡枚吐了吐舌頭說:“讀上去像個瘋子。”

小西指著下一段說:“還有一段。”

“突然,你很想能讓病毒選上。沒有作弊的比賽,嘿,人一輩子還不一定能碰上幾回哪。選上了就可以劃個句號做個了結。一個人,入土為安,就可以享受終極的安寧。安寧,死寂,也不用再想,你覺得這一點也不痛苦。你沒有想過要飛,你從來沒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你隻是累了,想睡可又睡不著。這種想睡的感覺在你心裏癢癢的,就像用舊鐵壺煮開水,屑屑粒粒地翻起點鐵鏽水垢之類古怪的念頭,居然讓你笑了,然後又哭了。”

簡枚倒吸了口冷氣,沉默了下來。這些呢喃般的文字像帶著冰屑的小蟲一樣飛騰在辦公室暖色調的空間裏,氣溫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