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心中有夢,哪個男孩子會舍棄春漪這樣的女孩子。
窗戶上擺著一掛紫葡萄,是塑料的,是甄雀從市裏給春漪帶回來的。可它似乎也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淡了顏色,記憶並沒有把往事鍍成鮮豔的亮色。春漪的心一痛,淚水再度從眼眶裏湧出,她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身體裏藏著這麼多的淚水,她真害怕自己就這樣變成一灘淚水,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可她這一次聽甄雀說完那句:“我要跟爸媽去廣東了,我們可能再也不能見麵了。”就陷入深沉的沉默,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像一個人如果被告知患了腿疾,會大聲嚷叫腿的疼痛,如若被告知患的是胃癌,反而會變得一聲不吭。
他的吻不再甜蜜,他的笑容不再燦爛,他的耳語不再溫柔。她不再給予溫柔,她不再回以熱情,她不再湧出感動,她隻是怔怔地站著,從山裏的這棵無名樹下,到路上,到家裏,這見證他們成長與愛情的樹啊!多少次他們在這樹下眺望腳下家的方向。
雖然她早已知道甄雀是遲早要走的,可當聽到這個消息從他的口中親口說出時,她還是不相信這是真的。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逢場作戲嗎?難道他不是站在眼前的一個看得見摸的著的小夥子嗎?
從知慕少艾的年級開始,她就覺得他的與眾不同了,所以對待他的態度也與眾不同,所以他們的關係也就是那樣的與眾不同。他們是村子爛泥塘裏兩條形影不離的鯉魚,他們是山裏林子間兩隻親密無間的雀兒,他們是這樹上旁逸斜出的兩卡枝子。
甄雀全家是移民來到這村裏來的,所以不僅家境貧困些,在村裏的各方麵都受欺負。可甄雀從來都不怕,甚至擋在了父母的前麵,不管別人罵他們家人都是乞丐相,還是損他們家窮得沒褲穿,他都不生氣,隻是像一堵小石牆屹立在父母和仇人的中間。
有一次春漪悄悄地問甄雀:“難道你真的不怕嗎?”
甄雀答道:“怕的,怎能不怕,你看看我這手臂。”他捋起衣服露出手臂,隻見上麵是各種各樣的疤痕,“這都是我給自己爸媽勸架是不小心劃破的。”
以後隻要聽到甄雀家裏有響動,春漪就箭一般衝過去。這樣一來,甄雀就幹脆跪下來,求對方放過他們,他不想春漪受到任何的牽連。
可最後一次他還是替爸媽擋了一刀,鮮血直流,春漪更是心痛,為什麼村裏的人麵對甄雀一家就都變得格外的蠻不講理?甄雀爸媽再也忍受不了村裏的生活了,於是年後都南下廣東,告訴甄雀高考結束後也來。爸媽走的時候是連鍋碗都帶走的,是下定決心再也不回來。
春漪每天來看甄雀的傷。他們坐在那破屋下,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快樂。春漪是看過言情小說裏的愛情故事的,她寧願相信天長地久,而不願相信雲海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