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朋友包坨(1 / 1)

在我們老家,小孩子之間常玩的遊戲就是打仗,當然此打仗非彼戰爭,指的是小孩子之間鬧著玩的一種遊戲。

當我讀高中時已經不怎麼喜歡玩這個遊戲了,但來到外婆家時,情況總有些不同。

外婆舅舅他們都寵我,所以年齡仿佛又倒退了幾歲,再加上在那高高的大山裏,雲霧那麼繚繞,陽光那麼明媚,空氣那麼清新,鳥語那麼花香,除了開心的瘋一瘋,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表達愉快的心情呢?

也許,很久以前,這裏常常舉行類似的活動吧!就像我們現在所見到的那些少數民族同胞那樣。

這裏真的很山,所以年輕人從來都是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小孩子總是有的,也許是我和弟弟吵鬧的歡快聲吸引了他,也許是有的小孩喜歡跟大孩子玩,所以,不知不覺間打鬧的隊伍中就多了一個他,當然,也還有幾隻湊熱鬧的小雞、小鴨。

弟弟總是打不過我的,我仗著比他大幾歲,總會使些壞點子欺負他。

舅舅們在旁邊看見了就說我以大欺小,或者說弟弟沒出息,打不過隻會哭。

我也覺得這樣玩總沒意思,於是就把這個不知名的小孩叫過來說:“你叫什麼名字,你們倆一起來打我吧。”

他一點也不羞澀,反而望著我眼睛越睜越大放出星星說:“叫包坨。”

這下就好玩了,勢均力敵!尤其是他卯足勁的攻打我,一點也不像個六七歲的孩子,看這狠勁竟像十一二歲。

弟弟畢竟比我小四歲,一時間受了他的影響,也可著力地攻我。

漸漸我的體力就不支了,身上多處被兩個小家夥打到,渾身是又熱又癢又痛,於是我喊:“停——”

哪裏想到這小包坨,竟是個牢藤——我們那兒把玩起來沒個底,纏起人來沒個休的人就叫牢藤,意指像山裏的老藤一樣結實和糾纏。剛才跟我混熟了,現在哪裏還有半分畏懼?我坐到板凳上去,他也跟過去,我坐到門檻上,他也跟過去。跟過去也就罷了,他還不停的用樹枝刺我、撩我,猛不然用拳頭捶我。

我開始擺出一副“高中生”的架子出來了,訓斥道:“別像個牢藤一樣好嗎?”這當然是比較嚴厲的話語。

他剛開始一怔,然而並不停止下來,依然繞著我轉圈子。

當時也怪我沒半點為大的樣子,大約也是身輕體瘦又一臉稚氣,哪裏凶得住他?他察言觀色,見我著實不是真正凶狠的人,像個小老虎般撲上來……

我隻有給他點厲害瞧瞧了,好家夥跑得跟踩著飛火輪的哪吒一般,轉眼就轉過山坳不見了。

我正站在山坳上罵他呢,他奶奶出現了。

是一個麵帶微笑,臉麵肥闊的老人。她不僅不訓斥我這個“小孩”,反而一個勁地訓斥包坨,這樣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又說:“你是作鬆吧?我認得你的,長這麼大了。帶你弟弟來我家玩耍。”

我已到了懂得羞澀的年齡,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去她家,但弟弟就不一樣了,聽她這樣一說就真去了。我隻好也跟著去。

到了他家,他卻依偎在奶奶懷裏像個乖娃娃,弟弟喊他玩也不動。

過了一會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瘦得皮包骨了,穿著衣服尤其破敗,但尚幹淨。包坨走上前喊哥哥,那個大孩子就拉著他的手問我們是誰。

包坨說:“是李奶奶家的外甥,我剛交的好朋友。”

好朋友?!聽到這三個字後我真有後悔莫迭的心意,原來包坨竟是把我當朋友的!至於之前的“牢藤”表現,我想隻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孩不解事的表現罷了。我盯著他的眼神慢慢地變得柔軟起來,那天我們在他家玩耍直到深夜。

後來等我念大學了,回到外婆家,才聽外婆說,他母親在廣東工廠打工時不小心被機器軋死了,爸爸因為賺不到錢,一直沒回過家,也不知是死是活,外婆去年一死,大的就去了廣東,小的就成了孤兒,獨自在家裏過活,混了上頓沒下頓。

這時的我已懂事,聽外婆這麼一說,心裏哽得緊。多麼懷念以前那一起玩樂的場景啊!怎麼說我們也做過好朋友?我提起步子朝山坳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