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母親的電話(1 / 1)

我愛母親,就像她愛我一樣,是的,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此時的她正蹲在洗手間裏哭泣,還好孩子已經不吵了,否則她恐怕連哭的條件也不具備。

我與老公蝸居在這個城市的一隅,我們所經受的苦絕非她這個農村裏來的小老太婆所能理解的,所以我嚴格,而她孱弱。如果不是照管我們的孩子,而隻是上來玩玩也罷了,偏偏事關我孩子的成長教育問題,所以矛盾衝突就格外的多。

剛才孩子要了別人家的零嘴,我說:“這樣是不對的!人家是真的給你嗎?”其實是想讓母親良善引導。

母親:“給個吃的還有真的假的?沒聽人說過。”

她想當然的以為人家給你家孩子吃食,自然是喜歡你家小孩,不必講究。可我的原則是:對方真的愛你,願意與你交朋友,才能禮尚往來,否則誰稀罕您偽善的禮貌,甚至嗟來之食、顯擺炫耀之類呢?

我們常常為了這些分歧而產生矛盾,哪怕憑空捏造出事端來。比如我得閑了坐在沙發椅子上,而她卻坐在另外一端小凳上。

“妹妹大了,你們也老了,對她不要太嬌寵,讓她自立。”

“立不起來能看著不管嗎?”

“都怪你們一直寵溺,否則怎麼能立不起來?!”

“你管好你自己哦!”

孩子有時挺頑皮的,她就怪我們從小不看好,沒有養成好習慣。而眼下她卻縱容孩子撒野。我發了火:“打小的時候你怎麼不來伺候好她呢?”孩子是長到一歲半她才來的。

母親更生氣:“我如果隻有你一個女兒就可以!”言下之意她還要為我的妹妹負責,她還沒有成家。所以哪怕我們在這個大城市裏掙紮著,而比較起來卻是要好的多了。

“不都是為了孩子嗎?”說的是我們,也是她自己吧!

生氣了,她就躲在她的臥室裏打電話,她的那一套言語在她的口裏進出得順溜圓潤。可惜的是,她說我不愛她,也不愛她這個妹妹。而妹妹因為得了母親的愛,自然感情用事一味的詆毀我。我直感到孤獨無依。

我就拿妹妹工作事業的遭遇來說事,我說根本問題還是出自她自己身上,並舉了她之前騙過我錢的一些事實,但是母親卻誤會了,隻以為是我小氣,因為我成家了。

氣不打一氣出的時候,我竟然以為是母親看不起我,否則為什麼我說的話就這麼不算數呢?哪裏放著這明明白白的真理,生生地被他們玷汙。於是說話開始語無倫次起來,有一次我是真歎息妹妹現在的處境於是說:“讓妹妹來我這裏幫忙也好!”母親立馬接嘴道:“到這來跟你們受罪啊!?”最後,談話變質成數落母親無能:既沒有置辦嫁妝,也沒有操持婚禮,更別說耳鬢廝磨難舍難分此類的事情了。

所以母親哭得更凶了,那天她從洗手間裏衝了出來,說道:“你容不得我,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你的媽媽!我回去了!”

我也是一時生氣,竟然回道:“你回去!等下就去買車票。”

而母親卻是立馬要走。

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個大字不識的人,怎麼走?再說,她真回去了,我和老公怎麼照顧得過來,想起這一應的苦處,我便嚎也一般哭了。

現在母親變成每天一個電話給她。不得已我跟妹妹去了電話,把事情跟她說清楚,“如果真為母親著想,就不要接她的電話。逃避總不是辦法。”妹妹先是不聽,後來我說真要這樣,你就把我借給你的那一萬塊還給我,以後斷絕姐妹關係,方才應允。

母親坐在房間裏麵開口大罵我們倆姐妹沒有一個好的。轉而跟父親打電話,雖然父親沉默,但畢竟不與她叫勁,於是也得了些安慰吧!

一日感覺不對,母親一個上午都沒有出臥房,門也關得緊緊地,我湊過去一聽,原來母親正在和父親通話呢!兩個人正在電話裏破口大罵。我知道父親的脾氣,雖然他很少發怒,可是真要怒起來也跟我們一般毫不相讓。

母親上來後一直有點水土不服,這次是大吐起來。她把手機扔在地上,不小心卻剛好一口穢物全都潑在了上麵。這可是母親聊以與外界聯絡溝通的武器,怎麼忍心看著它被腐蝕掉,除非她真的不用它了。

我不能不憐憫起母親來,突然想:母親也是會盡力的吧!母親不也是自己奮鬥的一個理由麼?真要有能耐,唯獨盡量讓步,多化解一些恩怨罷。如果沒有手機,恐怕她是連呆也呆不住的,更別說幫忙了。於是趕緊把她那部常常貼身帶的手機拾起來,做了一個揖,問聲好,交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