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意間,看到雪初翦翦雙瞳中深濃的怨懟之意。展昭微微一怔,雪初已垂首斂眸,嬌容恬淡,讓展昭幾乎以為剛才的一瞬不過是自己看花了眼。

白玉堂輕咳一聲,笑道:“丫頭,我也想在你這‘煙雨閣’喝茶聊天,隻是時候不早,再不趕過去,恐怕湊不上熱鬧啦。不如這樣,你把東西給我,讓我們展大人留下陪你?”

雪初白他一眼,啐道:“你這人好沒正經!”她自架上取下一個長盒,想要遞出,又躊躇起來,低聲道:“你,真的可以麼?”美目依依,滿溢憂心。展昭心中微震,卻見那人一手搶過盒子,笑道:“傻丫頭,五爺的本事你還不放心麼?事後必然完璧歸趙。”

雪初望著他,欲語還休,幽幽眸光轉到展昭身上,似有深意。展昭尚來不及細細體味,她已垂下長長的睫毛,略一欠身,歎道:“既是如此,雪初謹祝二位大人馬到成功。”水袖一拂,竟是逐客了。

展昭一肚子疑問,卻沉得住氣,隻跟白玉堂出了擷芳苑,一路展開夜行功夫,潛蹤匿跡,來到賢王府,越牆而入。展昭四下一看,已發覺除了尋常巡府的守衛之外,王府四下埋伏了不少暗樁,白玉堂低笑道:“貓兒好賊的眼,那是王朝馬漢和開封府的衙役,張龍趙虎領著弓箭手守在半條街外。”

他們潛入王府書房,白玉堂在黑暗中打開長盒,取出一幅卷軸,掛在北牆上,隨手拉了展昭,縱身竄上了屋梁。展昭凝目看牆上那幅卷,耳邊一熱,卻是白玉堂附過來,低低向他解釋來龍去脈。

正如公孫先生與他推測的一般,白玉堂發現了失物中有四幅美人圖,立刻想到了其中關聯,可在擷芳苑追查當年洛姬舊識卻毫無發現,這才想到了“引蛇出洞”的主意。至於地點選在賢王府,卻是另有因由。

展昭軒眉一剔,震驚中也未忘壓低聲音:“雪初姑娘是洛姬和賢王千歲的女兒?”白玉堂“嗯”了一聲,指著下麵悄聲道:“那幅畫是洛姬真跡,我為了唱這出戲,可是下了血本的,現在就看偷畫的捧不捧我的場了!”

炙熱的呼吸噴在展昭耳際,他心中微微一蕩,那人發間依稀的香,讓他莫明想起數年前夜渡平羌,秋月流霜的景致。他轉過頭,看到那人隱於暗影中清瘦秀致的輪廓,那星光般熠熠的雙眸也正定定的望著他,眼色奇異而深不見底。兩人默默相望,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傳來經鼓之聲,震動了一室寂落。

“展昭,你可是想一直這樣下去麼?”那人聲音極低,血色輕淺的薄唇似動非動,黝深的鳳眸中仿佛燃起紅蓮之火,“當作你從未說過那句話麼?”展昭耳邊一聲轟然,身子一抖,幾乎跌下梁去,腦中混亂莫明。

就在此刻,窗欞微響,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潛入房內,直撲北牆上的“飛天”,那殺人竊畫的夜盜果然出現了。

絳衫拂掠,不驚點塵,展昭眼前一花,梁上已失去了白玉堂的身影,叱喝聲中,二人已在房中交上了手,數招過後,“誇啦”一陣巨響,黑紅兩道人影破窗而出。

展昭翻身躍下大梁,悄無聲息落在房中,一瞬間,室內再度落入沉寂,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他望著破碎的窗,心中似是卸下重擔般輕鬆了許多,又不禁有些茫然,那層自欺欺人的窗戶紙一經捅破,一切都將不同,他們也再不能回到從前了。

開封府正堂,皂衣差役低沉渾然的“威~武~”聲中,包拯巍然入座,吩咐將昨夜在賢王府中拿下的盜畫之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