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要說麼?”
展昭望著那對清澈的鳳眸,胸中的千言萬語想說卻不能說,末了終於心一橫,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那日展某中毒,神智不清,胡言亂語,冒犯白兄之處,還請白兄莫要放在心上。”
白玉堂聞言笑容頓斂,蒼白如紙的頰上乍然泛起一抹豔紅,竟是氣血逆衝的征兆。展昭一驚,探手抓住他的脈門,一試之下,那人的手冰冷無比,真氣虛浮散亂,已呈衰竭之態。展昭方寸大亂,顫聲道:“你受傷了?!”他想起霍開打在白玉堂肩頭的一掌,胸口大痛。
白玉堂猛地甩開了他,身子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怒色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厲聲道:“你反反複複,到底在怕些什麼?!難道隻有死到臨頭,你才敢承認你喜歡我?!”
展昭緩緩將被摔開的手握緊成拳,心頭有如鋼針亂攢,尖銳得痛著,口中苦澀不堪,啞聲道:“這般禁忌的感情,離經叛道,世所難容。我已累你陷身官場,又怎忍心害你千夫所指,萬劫不複?!”
白玉堂軒眉倒聳,目中似是要噴出火來,胸口劇烈起伏,喘熄道:“展昭,你這愚蠢懦弱,自以為是的匹夫!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我簡直是瞎了眼,怎麼會,怎麼會……”他一口氣沒接上來,驀地嗆出口血,人軟軟倒了下去。
展昭心膽俱裂,接住那虛軟的身子,隻見那人雙目緊閉,麵色潮紅,呼吸淺促,竟是激怒攻心,氣得厥了過去。展昭一掌抵住他的心口,緩緩送入一股真氣,半晌,清雋的容顏恢複了蒼白,紊亂的呼吸舒緩平靜下來,展昭鬆了口氣,收了真力,輕輕喚道:“玉堂,醒醒。”
白玉堂長睫微顫,忽然輕笑出聲,低低道:“誰能想到,南俠展昭是那般畏首畏尾,不敢擔當的懦夫!誰又能想到……”他睜開眼來,鳳眸幽深似不見底,直直望進展昭眼裏,聲音輕渺得宛如風中無奈的一聲歎息,“誰又能想到,風流天下的錦毛鼠,竟然會喜歡上這樣的懦夫!”
展昭如遭雷霎,他幾乎不能呼吸,也無法動作,隻能癡癡望著懷中那人,深深鳳眸仿佛無底之淵,讓他陣陣暈眩,卻又魔魅般地吸引著他,召喚著他。胸中熱血上湧,他俯首吻住了那兩片總是輕嘲淺諷的薄唇,淡淡的血腥味蕩漾開來,甜蜜中隱隱有一絲酸楚,卻衝散了他口中黃連般的苦澀。那一刻,他心甘情願縱身躍下這座未知的高崖,無論結局是否粉身碎骨,他知道他都已無法回頭。
巨盜伏法狗頭鍘下,皇上龍顏大悅,下旨犒賞開封府上下。唯有白玉堂一人,雖有包大人在皇上麵前褒讚舉薦,卻因被龐太師參了一本,反落了個“恃功而驕,行為不檢,停俸半載,閉門思過三日”的責罰。展昭知是那日在擷芳苑跟龐太師內侄結下的梁子,不禁為白玉堂鳴不平,那人自己卻毫不在意,隻是哂道:“四品侍衛那點薪俸,還不夠五爺我塞牙縫用呢!”
大案過後,開封府四鄰無事,展昭巡過街,處理了公文,竟然還不到巳時,索性溜回北廂。踏進房中,卻見那人仍在擁被高臥,烏發未束,散在枕席之間,飛揚的眉峰平順了下來,清雋的麵頰依然蒼白,薄唇彎出欣欣的笑意,仿佛做了什麼美夢。
展昭輕輕坐在榻邊,望著那透著幾分稚氣的睡顏,心胸間情意繾綣,難以自已。那人迷蒙的睜開一隻眼,嘟囔道:“要吃午膳了麼?”展昭忍俊不止,淡笑道:“時辰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
被展昭這麼一笑,白玉堂完全醒了過來,喃喃道:“我睡夠了。”他雙手撐著床鋪,慢慢坐了起來。展昭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臉上一熱,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放在他麵前,低聲道:“我給你拿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