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礪馬磨槍,準備背水一戰,跟官兵拚個魚死網破。
時值深秋,天幹物燥,山林中積滿枯葉,火勢一起,很快便失去控製,鋪天蓋地的吞卷了一切。濃煙滾滾,火光熊熊,白玉堂抱著兩個孩子,將輕功提至極至,身影如一道流星,逆風而去。
奔波了大半夜,他們終於衝出了鬆林,來到一塊極小的空地上,眼前卻是一道寬闊的斷崖,身後林中火光攢動,這裏已是無路可逃,無路可退的絕境。
白玉堂放下兩個孩子,走到崖邊向下張望,眉心緊鎖。展驥被濃煙熏得眼淚直流,一邊的小雜種也咳嗽連連,展驥伸手在他背上拍拍,沙啞道:“別怕,有叔叔在,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白玉堂走過來,在他們身邊蹲下,低聲道:“驥兒,你信不信叔叔?敢不敢把命交到我手上?”展驥想也不想,用力點點頭。
白玉堂淡淡一笑,撫撫小雜種的頭,柔聲問道:“你呢?怕不怕?”男孩看看展驥,又看看白玉堂,大眼睛在火光掩映下,像兩顆純粹瑩然的黑晶石,然後輕輕的搖搖頭。
白玉堂鳳眸中泛起憐惜,輕歎一聲,解下腰帶,將兩個孩子緊緊縛在胸`前,來到崖邊,靜靜道:“與其留在這兒被濃煙活活熏死,不如死中求生,從這裏跳下去。”
那斷崖陡如刀削,高達數十丈,底下隱隱水聲喧騰,一條急流湍湍而過。展驥心裏其實怕得要命,卻抱緊了身邊的小男孩,大聲道:“有叔叔在,驥兒不怕。”
白玉堂長聲大笑,拔出佩劍,運足內力,將劍插入崖邊的山石中,揚聲道:“‘知死必勇;非死者難也,處死者難。’驥兒,我來考考你,這話是誰說的?”
展驥一愣,沒想到白玉堂會在此時考他功課,忽覺身子一輕,勁風割麵,白玉堂已帶著他們從崖上跳了下去。他張口想叫,卻灌了滿嘴冷風,隨即身子重重一頓,一股極大的震蕩伴著刺骨的冰冷襲上全身,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肚腹被重重按壓,展驥嗆咳不已,水從口鼻中湧出,難過之極,折騰了好一會兒,他總算吐盡了腹中的水,隻覺得氣力消耗殆盡,渾身酸軟鈍痛,一動也不想動。腦袋渾渾噩噩,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半晌方記起跳崖的事,他心中一緊,不知白玉堂和小雜種是否脫險。
勉力睜開幹澀的雙眼,他發覺天已大白,自己正躺在一處石灘,身下有碎石硌得他後背生疼,身旁是平緩的江水靜靜流過,四周高山環繞,背陰的岩隙間偶有銀白,乃是不見天日,經年不化的冰雪。
“驥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疼痛?”白玉堂蒼白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濃眉浸水後更如墨染,深邃的瞳眸定定望著他,關切之情滿溢。
展驥小心動了動手腳四肢,慢慢坐起身來,搖頭道:“我沒事。”白玉堂鬆了口氣,微微一笑,轉身照料另一個孩子,隨kǒu-交待道:“驥兒,盤膝坐下,用你爹教你的心法運功,抵抵寒氣。”
展驥這才覺得冷,渾身透濕,山風一過,更是寒戰連連。他依言坐下,可看到小雜種臉色死白,雙眼緊閉的樣子,不禁心虛難定,忍不住問道:“叔叔,小雜種他怎麼還不醒過來?”
白玉堂一愣,皺眉輕斥道:“你罵他做什麼?沒規矩!”展驥趕緊解釋道:“小雜種是他的名字,他自己告訴我的。”
白玉堂軒眉一挑,若有所思的看看懷中瘦小的男孩,低低道:“他已吐盡了水,應該不會有事。”抬起眼瞪著展驥,道:“你還問東問西的幹嘛!還不收斂心神,給我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