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斯帕那——”
“嗯,快一點吃藥吧,正一。剛剛Vongola十代目和威爾帝討論的那一部分看起來馬上就要結束了,我還是趕快回去比較好……咦,正一?你怎麼了?”
他握著尚且溫熱的水杯,欲哭無淚。
嗚……
就算是十年前那個平行世界的Vongola守護者眾人,或者說,尤其是“澤田綱吉”本身的存在,給予了他很大的驚喜與信心,並且相當愉悅的意識到自己可以放下肩上的重任、把那些本就不屬於他能力範圍之內、玩弄命運與局勢的職責,交付給那個十四歲的年輕Vongola首領——說實在的,一直到現在為止,他都有些不敢相信擺在自己麵前那份比想象中好了太多並且仍然在不斷加重的籌碼,是真實的而非夢境——總、總之,就算是達成了現在這種局麵,也不能構成肆意放鬆的理由!!
因為脫掉密魯費奧雷厚實的白色製服、隻穿著一點單薄T恤的緣故,他有些不自在的蹭了蹭□在外的胳膊,左手固執的捂著腹部,一邊吞下該死的熟悉的藥片,一邊在仰頭灌水的同時,鬱卒的掃視了一下周圍。
——沒有人在意他做了什麼、曾經做過什麼、以及將來有可能再做些什麼。
真是失敗……
作為一個在原本的計劃中棄自身安危於不顧把自己當做誘餌的反派總大將來說。真是失敗。
寬闊的場地裏鮮明的分成兩撥,那一片廢墟裏是情緒越來越暴躁毫不客氣的大打出手的四位Vongola守護者們——不知道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他好像總是覺得,隻要是有人往這裏跨出一步、就必定會被其他人暫時的聯合起來集中炮火,然後在剩下有人再試圖脫身的同時陷入無解的死循環中——真的,他以比那些家夥們多出十年並且也見識過更多黑手黨腐朽事實的經驗來評論,那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深仇大恨你死我活的生死戰鬥,而更像是……更像是四五歲的小孩子為了爭搶喜歡的玩具而以直白的武力高低試圖分出勝負取舍一樣,或者說,那些家夥們,看起來根本就是在——吸引那個棕發少年的注意力。
……在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他哭笑不得的抽了抽嘴角。
喂喂我說尊敬的守護者大人們,剛剛結束戰鬥就算再怎麼精力旺盛也稍微停歇一會吧?就算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但是,想要在剛接觸匣武器戰鬥體係就進行實戰的同時一點傷也不受也是不可能的……現在還打成這樣,想要讓你們的首領擔心嗎?
入江煩悶的揉了揉頭發,將視線轉向了——他現在深惡痛絕一點也不想去注視的那一邊。
那個正霸占了他的操縱台、彎腰在寬大屏幕上調出不知道是關於什麼的複雜圖表、身邊顯示出成年第一殺手的全息影像、和威爾帝不時的討論或者爭吵些什麼、偶爾回答斯帕那兩句話的棕發少年,好像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側過頭來微微一笑。
鎮靜。悠閑。自信。勝券在握。
有那麼一刻,總是被人稱之為“機械天才”的入江正一,差一點在莫名的焦躁情緒裏氣急敗壞:喂,你憑什麼——!!
下一秒,他看見了那少年凝視著自己守護者們的眼神。
……他無法形容。
比無垠的天空更加包容,比廣袤的深海更加深邃。明明是暖色調的漂亮金棕色,卻有那麼一瞬間,讓他產生了瞥見白蘭大人冰冷眼底的錯覺。
模模糊糊的,他意識到——
那些人,是這個少年絕不容許被外界觸碰和染指的、在心底最為接近那片柔軟的、最珍貴也是最後的,底線。
“——警報!!最高警報!!有未識別身份的——”
機器尖銳的蜂鳴聲戛然而止,他拚命忍住由於強烈的緊張情緒、而再一次在腹部叫囂起的絞痛。在因為震驚而睜大的瞳孔裏,倒映著半空中屏幕上突然出現的、那個讓他繃緊了全身神經意識到危險的男人的麵孔。
眼角下烙印著倒皇冠刺青的男人眯起眼睛,露出純粹愉悅的笑意,然後微微張開嘴……
他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倔強的想要挺直一點點滲出冷汗的背脊。而他眼角的餘光,也驚訝的瞥見了浮現在棕發少年臉上近乎於失態的表情。
怎麼會——?
“好久不見了~小正,以及我親愛的綱吉君~~怎麼樣,有沒有想我呢?”
這是熟悉的、甜膩的、屬於白蘭的、好像總是在笑著但又高高在上到一絲感情都不帶的漠然嗓音,但是……!!
——身後的門開了。
“Superise——!!”
那個聲音,如此愉悅的響起。
他的雙腿在不自覺的顫唞,如果不是……他用盡所有的力量把視線從那個正在一點點走近的男人身上收回、向身邊掃了一眼,如果不是獄寺隼人在一旁暗暗的撐了他一把——他甚至都沒有在意到那些守護者們從什麼時候停止了互相攻擊——那麼,他現在一定是已經滑坐到地上了。
有那麼一會,在極度的緊張中,他那模糊不清的意識,根本就沒能向他引以為傲的大腦,傳達出什麼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