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輕輕踏過地麵的聲音,像黑豹狡猾的爪尖一樣幾近緘默。食物的清香……不,更具體一點,似乎是什麼熟悉奶製品的味道……
啊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家夥沒有後招了。本算不上完全忠誠的騎士已經背叛,稀落的車被敵人不屑趕走,國王的麵前沒有什麼阻擋。——很明顯,隻要等待最後一擊就可以輕易結束。
有誰把托盤放在操縱台的旁邊。少年依舊審視著四處展開的戰場,微微皺緊眉頭,苦悶的沉浸在自己充滿矛盾與悖論的思緒裏。
不,就是這樣了。他沒有錯。他不會有錯。“夏久”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小問題上犯下過錯?之所以在不到兩個小時舞台幕布就要落下的時候,被如此罕見的,焦躁、遲疑、煩悶——與忐忑不安的情緒困擾,不還是因為那群該死的混蛋們?
棕發少年緊盯著屏幕的眼睛眨了一下,無意識的摩攃著指尖。
是的,——那群混蛋們。
一點點超越“朋友”的界線,不動聲色的侵入他的生活,蠻不講理的打亂他的步調並且還在要求更多。
而他,曾經掙紮在生死、尊嚴、人性的邊界線上痛不欲生的經曆了那麼多並且也逼迫敵人經曆了更多的夏久蒼日,竟然為這些絲毫不了解他的過去、但卻能無條件支付出寵溺眼神、溫柔對待、無聲守護與一整顆心的家夥們,輕而易舉的崩塌了所有防線。
……現在,不管白蘭·傑索是不是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企求或者終極武器,不管接下來的戰鬥是怎樣的殘酷以及血腥,他隻期望——可笑,他從來不曾相信這世界上真的存在什麼超越意識而愚昧的人類稱之為“神明”的生物——而他現在願意向那所謂的隨便什麼神明祈禱:
希望愛他以及被他所愛的那些混蛋們,能夠平安歸來。
平安。
——是的,隻要平安。
“……情況進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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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控製範圍之內。”
有人在他的耳邊發問。少年還沒有從自己高度緊繃的思維裏抽回,條件反射的回答了。
“威爾帝不在這裏?你幾點就過來了?”
“我命令他回去多少休息一會了。大概四點左右——”
就好像原本恢弘大氣的樂章裏突然被安上一個休止符一樣,簡短而精確的回答戛然而止。少年默默的閉了閉眼睛,試圖以側過頭去的動作,躲開那個不懷好意的、明明不帶任何□意味卻依舊讓他呼吸一滯的——
“夠了吧,Reborn?!你明知道我——”
“嗯,我知道。”
低沉而磁性的聲線響起。在剛剛自然而然的吻了吻少年的耳尖之後,男人菲薄但柔軟的唇並沒有離開,反而就這麼貼著少年敏[gǎn]的肌膚,吐出了不容置疑的言語。
男人一向銳利的視線,捕捉到少年白皙膚色上迅速泛起的一抹微紅。
——不就是耳後的敏[gǎn]帶嘛。這種事情,早在之前身受彩虹之子的詛咒而維持著二頭身嬰兒狀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一隻佩戴著古樸冰藍色指環的手出現在視野裏,堅定而不容拒絕的把他給推開了。
少年金棕色的瞳眸微微眯起,扯了扯嘴角:
“Reborn——你這個混蛋。”
夾雜著無力好笑與難言悸動的情緒,從心底翻騰著奔湧上了咽喉。
有那麼一瞬間,他注視著那雙近在咫尺,總是覆蓋著一層牢不可破堅冰、但在這一刻裏卻又如此溫柔——不,那並不僅僅是“溫柔”,怎麼能把這種充滿了虛偽荒謬意味的詞語用在這個男人身上——那是一雙滿溢著好像是陳年紅酒一樣醉人笑意的狹長黑眸,以往宛若深淵一樣令人戰栗的危險意味全都不見了,夜幕下的海麵安靜的像是那港灣中正沉睡了一個幼小的孩童,繾綣,執著,令人沉迷。
少年快速的眨著眼睛,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把頭轉了回去,試圖若無其事的把精力投注到前景美好但現今依舊膠著的戰場上。
——他發誓這個絕密的操縱室裏絕對沒有誰發出過什麼悶悶的笑聲。絕對沒有。
哦,該死……
“為什麼Vongola十代首領在不到六點的時候沒有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浸在隨便什麼美夢裏、而是出現在這個操縱台邊?嗯?——笨蛋。你是擔憂Vongola技術人員就連把早就準備好的情報調換過去的能力都欠缺,還是在懷疑部下們的忠誠?哦,或許,我們可敬的Vongola十代目大概隻是認為自己的家族成員全部都是些隻領工資一事無成的蠢貨們吧?”
作為轉移的話題,從倚在一邊穿著漆黑西裝、漫不經心般把玩著手裏槍支的男人的嘴裏,吐出了毫不留情的、滿是非難意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