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留下伏念一人他怎忍心?

伏念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子房是,我是,你也是,誰也不可能陪誰到最後,你這麼通透的人,怎麼反而看不開?”

顏路沉默了。半晌喃喃道:“是人,就有放不下的東西,無論他多麼通透。若都放下,便不是人。”

伏念詞窮。

張良被晨鍾聲驚醒,看到身側的韓信嚇了一跳,嗓子十分難受,頭腦昏昏的痛,想是受了寒。他用力捶了兩下腦袋,才記起昨晚他與韓信談古論今,一講軍事一說謀略,說到興起時以酒助興,不知怎麼喝醉了,回來後覺得穿著濕衣服睡覺不舒服就脫掉了。

穿上衣服叫醒韓信,洗漱罷感覺精神稍好了些,帶著韓信去見伏念,邊走邊道:“再過幾日便是我加冠之日,不如留下來,我加冠之後也要離開這裏,到時一起走,豈不好?”

韓信道:“若能與你攜手自然極好!”他們二人一個知兵一個算謀,相得益彰。

張良大笑,“得遇君,子房三生之幸也!”連日的抑鬱也消了一半,“我帶你去見過我的兩位師兄。”攜著他的手去悅朋廳,忽見廊簷下立著一人,素淡儒雅,發髻高束,不是顏路是誰?

笑容頓時凝固了,拘促地上前,“二師兄,子房有禮。”卻未聽到他回答,抬頭一看,顏路竟然拂袖而去,腳步匆匆轉過回廊,似乎身後有惡狼追趕。

張良心狠狠地一痛,——昨晚不願見我,今早看了我就逃跑,二師兄,我是蛇蠍麼,讓你如此躲避?

韓信疑惑地看著顏路:儒家二當家是出了名的謙謙君子,怎麼竟如此無禮?

他們都沒有看到,轉過回廊後那一灘血跡。

張良神色黯然地帶他來到悅朋廳。

那是韓信第一次見到伏念本人,見他端坐堂上,一身石青色的外袍,頭戴高冠,麵蓄胡須,鳳眼裏一派威嚴。比想象中年輕了不少,也和傳說中的形象不太一樣。

“掌門師兄,這是我的新朋友,兵家韓信。”

伏念說:“有朋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請上座。”

韓信直視著他,“伏念掌門,有人讓我問一句,你還記得泗水河畔的浣紗女嗎?”

(紫薇:信信,你表搶我的台詞~~伏念:尼瑪,老子沒亂搞那來這麼大的兒子啊啊~~)

伏念皺皺眉,想不起來。

韓信忽然俯身向他鄭重的三叩首,把伏念和張良驚愕地瞪大眼,叩完後起身,卻一句話也不說了。

伏念還是記不起那浣紗女是誰,料想肯定是韓信的至親,他既不說他也不問,又想張良日後外出遊曆,認識些朋友是好事,說:“子房,你好生招待你的朋友。”

張良本要帶韓信參觀下小聖賢莊,可想到顏路什麼興致也沒了,又加之受寒頭昏昏沉沉的,隻能陪韓信在屋裏談古論今。

韓信問,“是否昨夜受了寒?可要請大夫?”

張良忽然心思一動,——倘若自己病了,師兄一定不會置之不理。於是刻意少穿衣服,大開窗戶吹冷風。果然晚上便發起燒來,開心地讓弟子去請顏路。

弟子來請顏路的時候,他剛服完藥睡下,聽說子房病了心中擔憂,起得太急頭一陣暈眩,弟子扶住他,“師公莫急,有韓先生照顧三師公……”

顏路身子一僵,早上的一切猛然浮現在耳旁,——一起離開、與你攜手、三生之幸,還有……兩人相擁而眠……

好不容易平複的氣血又翻湧起來,他強自壓下,勉強站起來,正要去伏念進來,“你好生歇著,他不過是受了寒,師叔替他開副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