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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之加以《衝虛真經》,則開元之玄教設科,附飾文致,又其後而益甚者

也。韓退之曰:“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則名教既殊,又何防於經其所經,

非吾所謂經乎?

若夫國家製度,本為經製。李悝《法經》,後世律令之所權輿;唐人以律設

科,明祖頒示《大誥》,師儒講習,以為功令,是即《易》取經綸之意,國家訓

典,臣民尊奉為經,義不背於古也。孟子曰:“行仁政,必自經界始。”地界言

經,取經紀之意也。是以地理之書,多以經名,《漢誌》有《山海經》,《隋誌》

乃有《水經》,後代州郡地理,多稱圖經,義皆本於經界,書亦自存掌故,不與

著述同科,其於六藝之文,固無嫌也。

至於術數諸家,均出聖門製作。周公經理垂典,皆守人官物曲,而不失其傳。

及其官司失守,而道散品亡,則有習其說者,相與講貫而授受,亦猶孔門傳習之

出於不得已也。然而口耳之學,不能曆久而不差,則著於竹帛,以授之其人,

(說詳《詩教上》篇。)亦其理也。是以至戰國而羲、農、黃帝之書,一時雜出

焉。其書皆稱古聖,如天文之甘、石《星經》,方技之《靈》、《素》、《難經》,

其類實繁,則猶匠祭魯般,兵祭蚩尤,不必著書者之果為聖人,而習是術者,奉

為依歸,則亦不得不尊以為經言者也。

又如《漢誌》以後,雜出春秋戰國時書,若師曠《禽經》,伯樂《相馬》之 @思@兔@在@線@閱@讀@

經,其類亦繁,不過好事之徒,因其人而附合,或略知其法者,古人以鳴高,

亦猶儒者之傳梅氏《尚書》,與子夏之《詩大序》也。他若陸氏《茶經》,張氏

《棋經》,酒則有《甘露經》,貨則有《相貝經》,是乃以文為諧戲,本無當於

著錄之指。譬猶毛穎可以為傳,蟹之可以為誌,琴之可以為史,荔枝牡丹之可以

為譜耳。此皆若有若無,不足議也。

蓋即數者論之,異教之經,如六國之各王其國,不知周天子也。而《春秋》

名分,人具知之,彼亦不能竊而據也。製度之經,時王之法,一道同風,不必皆

以經名,而禮時為大,既為當代臣民,固當率由而不越;即服膺六藝,亦出遵王

製之一端也。術藝之經,則各有其徒,相與守之,固無虞其越畔也。至諧戲而亦

以經名,此趙佗之所謂妄竊帝號,聊以自娛,不妨諧戲置之,六經之道,如日中

天,豈以是為病哉!

○經解下

異學稱經以抗六藝,愚也。儒者僭經以擬六藝,妄也。六經初不為尊稱,義

取經綸為世法耳,六藝皆周公之政典,故立為經。夫子之聖,非遜周公,而《論

語》諸篇不稱經者,以其非政典也。後儒因所尊而尊之,分部隸經,以為傳固翼

經者耳。佛老之書,本為一家之言,非有綱紀政事;其徒欲尊其教,自以一家之

言,尊之過於六經,無不可也。強加經名以相擬,何異優伶效楚相哉。亦其愚也。

揚雄、劉歆,儒之通經者也。揚雄《法言》,蓋雲時人有問,用法應之,抑亦可

矣。乃雲象《論語》者,抑何謬邪?雖然,此猶一家之言,其病小也。其大可異

者,作《太玄》以準《易》,人僅知謂僭經爾,不知《易》乃先王政典而非空言,

雄蓋蹈於僭竊王章之罪,弗思甚也。(詳《易教》篇。)衛氏之《元包》,司馬

之《潛虛》,方且擬《玄》而有作,不知《玄》之擬《易》已非也。劉歆為王莽

作《大誥》,其行事之得罪名教,固無可說矣。即擬《尚書》,亦何至此哉?河

汾六籍,或謂好事者之緣飾,王通未必遽如斯妄也。誠使果有其事,則六經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