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寒地凍，泥土都已經凍結了，夙雲他們從包裏拿出鐵鍬的時候，柳遲遲不禁為他們的考慮周全感到讚歎，如果是她，她就不會想到這些。
隨著日後漸漸上來，梁仲禹喊他們休息，柳遲遲拿出幹糧分發給大家，然後給一些手上有凍瘡的人塗上藥膏。
他們這麼幹活，暖和起來，凍瘡又痛又癢，非常難受。
“多謝柳主子。”士兵低聲說道。
他的手很粗糙，而且因為之前幹活沒有好好注意，手上被凍裂，皸裂開來，裏麵是紅色的血肉，外麵是黑色堅··硬的表皮。
反觀柳遲遲，她的手指細白，指甲薄而粉，捏著他手的力道輕飄飄地，她低頭給他擦藥膏的時候，睫毛又卷又翹，嫣紅的嘴唇會輕輕地吹他的傷口。
他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主子，會親自來給你抹藥膏。
士兵不敢再看下去，這是主子定的王妃，他不能越矩。
“不客氣。”柳遲遲弄好這個士兵，繼續下一個。
當看到方靜修的時候，柳遲遲看著他手中被磨出來的血泡，歎了一口氣，說道：
“方方啊，你行不行啊，是不是姿勢用錯了啊……”
方靜修看著自己手上的血泡，萬念俱灰地坐在地上，說道：
“我以前從來都沒有幹過這種活。”
他們家裏好歹也算是家財萬貫的，雖然不比柳遲遲他們那些身份顯赫之人，但是丫鬟什麼的，也是不愁使的，鐵鍬這種東西，說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用……
“你瞧瞧你，嬌生慣養，人顧庚也不是幹這種活的，你瞧他幹的多專業！”柳遲遲拉過顧庚，毫不留情地做起了對比。
顧庚麵不改色地把手上皸裂也露出來了，他之所以表麵上雲淡風輕，是因為前兩天，已經徹底痛過了。
柳遲遲看了一眼，視而不見地說道：
“那是你們的用法不對，方方啊，你沒有沒有覺得你握著鐵鍬太下麵了呀，你要多跟旁邊的人學學啊。”
方靜修該為躺在雪地上，說道：
“我想學學你坐在一旁，可以嘛？”
“方方，我給你上藥，下午繼續努力噢！”柳遲遲鼓勵道。
方靜修覺得天空都是灰色的。
經曆了一個下午的刨坑，但是進展十分緩慢，刨出來東西十分詭異，而且因為這裏的土異常地厚實，那麼多人挖了這麼久，也看看挖了兩三米深。
天黑了下來，梁仲禹讓他們停止工作，然後生火休息。
他們隻能露宿在野外，但是這個天氣，露宿野外簡直就是找死，梁仲禹他們想了辦法，在人睡覺的周圍升好幾堆火，然後輪流派人守夜，一旦火熄滅立刻添上，雖然會有些艱難，但是也足以度過寒冷的夜晚。
柳遲遲看著梁仲禹有條不紊地吩咐，小聲的問道：
“你以前行軍打仗也是這樣的嗎？”
梁仲禹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
“遲遲，以前打仗比這個還要慘地時候，多了去了。”
“所以，你瞧瞧，那些人是不是很該死？”柳遲遲冷笑著說道。
當火全部升起來，柳遲遲都覺得有些熱了，方靜修坐在她身邊，看著在風中搖曳的火影，嗚嗚的山風聽著格外地滲人。
加上今天一整天，方靜修不知道挖了多少具白骨了，現在覺得這個人後背涼涼地。
他知道去找柳遲遲求安慰是一個非常不男人的做法，但是比起跟夙雲那些人訴說，她寧願跟柳遲遲說。
“遲遲，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啊？今天我們也算是挖了人的墳了吧？把他們的骨頭就這麼拋棄在地上，人不會晚上來找我們吧？”
柳遲遲看著方靜修，發現他額頭上都有冷汗了。
她握住他的手，她點點頭，道：
“有鬼，在人心裏的。”
顧庚坐在一旁，看著柳遲遲，勾唇莫測地笑。
“怕鬼什麼的，太幼稚了，我來帶你講一講人性。”柳遲遲為了安慰方靜修，給他講了好幾個十分陰暗的例子，
因為太過陰暗，方靜修覺得她是編的。
“你在說什麼呢？一個商行賺馬車夫的錢，還不管乘客的死活？誰要替這家商行做事啊！”方靜修瞪大了眼睛，覺得柳遲遲完全就是扯淡。
“如果說，隻有一個這樣的商行呢？你隻能去這家做，正是因為隻有這一個商行，它才會不顧乘客的死活，它無所顧忌，因為就算是出事了，百姓還是會去座他家地馬車。”
柳遲遲看著方靜修一臉的茫然，她歎了一口氣，問道：
“方方啊，你知道這個事情最重要的地方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