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雲找到了柳遲遲貼身帶著的金針,外麵的布包已經全部都被燒了,針尖已經被燒化了,隻餘下較粗的針尾。
柳遲遲金針一向是不離身的,但是現在,金針就遺留在了滿是碳屑的地上,看得人忍不住雙眼酸脹。
梁仲禹走進廢墟之中,踩在焦黑的地上麵,被夙雲翻出來的金針在一片焦黑中格外顯眼。他看著已經燒化了一部分的金針,沉默了許久。
夙雲看到這裏,也不敢講話,連忙從房間中走了出去。
沒有人敢去打擾梁仲禹,唯獨呂湛心中又急又怕,他怕梁仲禹還沒有打消殉情的想法。
良久之後,梁仲禹走了出來,踩在地上還有木炭的窸窣聲,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心理建設,梁仲禹神色十分正常,隻是五官有些冷硬:
“把屍體斂了,現在封鎖晏城所有的城門口,所有出去的人,都給本王挨個的檢查!一個都不許錯漏!
夙雲,你立刻吩咐下去,從晏城去梁國的所有城池,都給我貼上柳遲遲的畫像,若是有百姓提供線索,賞黃金萬兩。”
當所有雜亂的思緒塵埃落地,全然的冷靜與理智回來,梁仲禹站在廢墟之中,來回仔細想了一下,沒有道理。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想要殺了柳遲遲呢?
梁仲淵囚禁了柳遲遲,皇後已死,阮魏毅分··身乏術,根本沒有時機去殺了柳遲遲。
整個皇宮都挑不出來一個有能力可以迷暈穆景,還能將柳遲遲悄無聲息燒死的人,他看著那具焦屍,非常規整,沒有絲毫掙紮的痕跡。
正如穆景在昏迷的時候會被濃煙嗆醒,火生生地燒在身上,這樣的痛楚,柳遲遲不可能真的一直都醒不過來。
這個屍體絕對不是柳遲遲的,那麼,他的遲遲肯定還活著。
刨去之前這些人,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越國的那些人了,柳遲遲是裴煒的女兒,裴煒應該會想要把柳遲遲接回去,那麼他們偽造出這樣的假象,也很有可能。
這樣的猜測十分地順利成章,梁仲禹幾乎不敢去想其他的可能,比如說,阮魏毅可能留了一手,他迷暈了柳遲遲與穆景,甚至提前殺了柳遲遲,那一場火隻不過就是毀屍滅跡。
他不能這麼想,他會絕望的,哪怕此時此刻已經遊··走在懸崖邊,他也絕對會抓住救命的繩子,奮力向上!
梁仲禹沒有找回柳遲遲,心情極其糟糕,重新掌握控製權之後,整個人都顯得戾氣十足,沈冽原本以為梁仲禹要大開殺戒,誰知道他隻是將主將們都逮捕關了起來,剩餘的人,統統赦免。
梁仲禹雷厲風行地平息了所有的叛亂,此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天氣回暖,稍顯刺眼的陽光卻讓人覺得渾身發冷。
梁仲禹站在朝陽殿中,看著高高在上的皇位,麵無表情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時梁燁身邊的太監匆匆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
“禹親王,可算是找到您了,皇上喊您過去呢!”
梁仲禹收回視線,轉過身,點點頭,聲音喑啞地說道:
“走吧。”
有些事情,該是時候完結了,他已經沒有耐心再麵對這些事情,他想過了,等到小九及冠,他便將皇位讓給他,若是那個時候找到柳遲遲,就帶她四處遊玩。
如果沒有找到柳遲遲,那就窮盡一生去找。
如果真的死了,他也可以無牽無掛地離開。
來到皇上的寢宮,被囚禁了許久,一開始又被虐待,沒有吃的喝的,所以梁燁此時臉色很不好地躺在床上,禦醫正在一旁給他診治。
梁燁看到梁仲禹的時候,忍不住老淚縱橫,他伸出手,滿眼期望地看著梁仲禹,聲音顫抖著喊道:
“禹兒……”
梁仲禹看了一眼一旁的禦醫,淡淡地說道:
“先出去。”
禦醫應了一聲是,立刻收拾好東西,退了出去,太監也跟著退了出去,沉悶的房間中隻有父子兩人,梁仲禹身上還穿著盔甲,他站在床邊,打量著梁燁。
十三年前,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現在頭發裏摻著白發,被囚禁了幾日,臉色蠟黃憔悴,一雙眼睛也顯得渾濁,比起半個月前,蒼老了不止十歲。
“父皇。”梁仲禹喊道。
梁燁用力地點點頭,激動地說道:
“父皇就知道你會來。”
梁仲禹眼底滑過譏誚,他手指磨搓著佩劍劍柄上的花紋,道:
“兒臣當年就沒有想到父皇會為了自己的皇位,將我打入萬丈深淵,也賜死我的母妃。”
梁燁眼中頓時露出慌張的神色,他早已顧不得什麼,他隻能依賴麵前的兒子了,他顫抖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