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終,碧玉都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好像死了一般。
我覺得牙齒間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散開,我已經把嘴裏的右手,咬出了血。
可我一點也沒覺得痛,隻是渾身發著抖,木呆呆的看著地麵,腦子裏一片空白。
“啊!”那男人發出一聲低吼,床隨之猛烈的晃了一下,便靜了下來。
我看見那沒脫鞋的兩隻腳,慢悠悠的從床上下來。然後是衣服摩攃的聲音,接著那兩隻腳便往外走。
我在心裏喊:快點,快點出去!
可他剛走到門口,那門簾一動,又走進兩隻腳。“將軍,怎麼樣?”
“你個臭小子,這麼候急?我還沒吩咐就闖進來了?”
“嘿,將軍,這可是您說,要讓兄弟們過過癮的。”
“好啦,去吧。”
“謝將軍!”
“哎,憐香惜玉一點啊。”
“遵命!”
我從床單與地麵的縫隙之間,數著走進來的腳,一雙,兩雙,三雙,四雙,一共,是八雙。我隻聽見碧玉嗚咽的說了一聲:“畜生!”然後就被這些腳的主人們大聲的談笑和喧嘩聲完全掩蓋了。我覺得牙齒已經咬到了我右手的骨頭,可我依然還是沒感覺。我用左手的指甲在地上扣,每扣一下,就在心裏說一遍:九個人,九個人,九個人!
帳內點著蠟燭,明明很亮,可我眼前看到的卻全是黑暗;帳內有很多人,明明很暖和,可我隻感到澈骨的冰寒,凍住了我全身的血液;帳內歡聲笑語,明明氣氛很好,可我隻覺得,仇恨像燎原的烈火,已經把我燒成了灰燼!
到第四雙腳爬上床後,帳外突然響起聲音:“站住!沒有高將軍的吩咐,不許任何...”
“讓開!”幾聲手掌相擊的聲音,然後是幾聲“砰砰!”的響。一雙黑色的靴子快步走了進來。
“都他媽的給我滾出去!!”
那些腳慢吞吞的往外走,其中一雙腳嘟囔道:“還沒輪到老子呢...”
“還敢說?!”接著就是“咚!”的一聲,那雙腳一下子從那雙黑靴子旁邊,摔出了帳門。
這時其他的腳才安靜下來,紛紛走了出去。
帳裏隻剩下那雙黑靴子後,我“呼!”的撩開了床單,從床下跳了出來。
“你?!”魏陽驚訝的看著我。
“請將軍轉過身去,我要給碧玉穿衣。”我的聲音,如此的平靜,平靜到連我都認不出,那聲音居然是從我的嘴裏發出來的。
魏陽看了我一眼,便轉身守在了門口。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轉過身,然後再睜開眼。
我知道,那眼前的景象,會成為我永遠的夢魘,糾纏我一生一世。
碧玉赤摞的仰麵朝天,四肢張開躺在床上,遍身都是青紫,兩腿之間都是血汙。她的頭發亂糟糟的披散在床上,眼睛定定的看著上麵,可那眼睛裏其實什麼都沒有看到,有的隻是空洞。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嘴唇全破了,血凝結在唇邊。
她的臉色是那麼的蒼白,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蒼白。
我去拿被扔到一邊的衣服,拿了兩下,都因為手抖的厲害沒拿起來。總算拿好了她的衣服,我把她扶了起來。她就象是個木偶一樣,聽憑我的擺布。我想把她扶起來,可手上就是沒有力氣,沒能讓她站起來。這時,她死寂的雙眼轉動了一下,仿佛現在,她才看到了我。“手...”她說了這一個字。我看了看,這才注意到,我的右手已經被我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而左手的指甲,全部翻了起來。而肩膀上的血更是早已經透出了衣服。
我笑了一下,抬頭說:“魏將軍。”魏陽聞言,馬上轉了過來。
“麻煩你被碧玉回去。我的手,現在沒有力氣。”
“好。”魏陽點了點頭,走了過來,蹲在了碧玉跟前。但碧玉看到他,就一臉的驚恐,嚇得往後縮,嘴裏喊著:“滾!滾開!”
我用雙手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乖,我們,回去洗澡。”聽了這句話,她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順從地爬到了魏陽的背上。
被攔在外麵不讓進來的春杏,一看到我們走出帳外,趕忙迎了上來:“怎麼了?碧玉姐,你怎麼了?!”“噓!”我豎起食指,對春杏示意,讓她安靜。春杏瞪大了眼看著我血肉模糊的雙手。
我笑著對她小聲說:“別著急,我們要回去給碧玉洗澡。快,你先跑回去挑水啊。”
“啊,好。”春杏好像被我的樣子嚇到了。
其實我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怕,我可是一直在笑呢。
-
我守在爐子前燒水。這是碧玉的第五次洗澡水。春杏把我的手包上,然後她幫碧玉洗澡,不讓我碰水,我就拿著個瓢,舀水幫碧玉衝身子。
洗完了,我問她:“要不要再洗?”
她就直著眼看著澡盆說:“要。”
然後我就到爐子旁邊盯著燒水。
魏陽親自給我們打水。 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隻是一桶接一桶的給我們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