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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容易歸時難,濕氣迷離中,他舉步維艱,氣力似風中塵沙,迅速散去。他咬牙,一步一拖,隻覺五髒六腑都倒了個似的,稍一使力,喉中便腥甜陣陣。

百般阻礙,千種苦痛,反而激起他骨血中的執著,就算是流盡一腔熱血,他也偏要走下這橋不可!踉蹌的身影迤邐而過,橋麵上留下長長的絳痕,像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他硬是挨到了橋頭,血盡力竭,向江岸倒下,身體已過極限,神智卻無比清明,刹那間,他記起一切,記起那個無法舍棄的人。“長恭……”無色的薄唇彎成欣悅的笑意,他低低喚著,摔進了一片鋪天蓋地的劇痛之中。

掙紮著張開眼睛,強忍住陣陣眩暈,他看到眼前混沌模糊的五色斑斕慢慢清晰化為一張遍布著淚痕的臉。

長恭……她沒事……她沒事……

兩人定定地對視著,重逢後彼此貪婪的凝視,猶如獨自心痛著等待了一個輪回。

長恭一時心神激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也顧不得有什麼人在,隻是一把將他抱住,用盡全力的抱住。仿佛一鬆手,他就會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淚水,不受控製的流淌下來……

恒伽任她抱著,慘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右肩處漸漸感到濕意,傾力抬起手,回抱住那微微顫唞的身軀,眼角忽然一涼,他靜靜流下淚來。

這是她,第一次為他流淚。沒有洶湧澎湃,沒有滂沱涕零,卻如火似刀,燙傷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低頭的瞬間,他的眼角瞥見,他們的頭發,他的和她的,長長的,參差交錯地糾纏在一處。那樣柔軟纏綿的糾葛,仿佛今後,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解不開。

第五十八章。伏擊

斛律光的軍營裏。

這幾天來長恭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著恒伽,瘦了也憔悴了,臉色黯淡,眼圈微黑,眼中還夾帶著淡淡的血絲,就連溫潤柔軟的嘴唇也顯得有些幹燥了。

恒伽心疼地看著她,唇角卻勾起了一個促狹的笑容,“長恭,你也早些休息去吧,再這樣下去,別人會以為我和你有斷袖之癖呢。”

長恭揚了揚眉,掩飾了臉上的尷尬,“我就不信哪個人敢亂嚼舌頭!”說著,她將藥碗遞到了他的麵前,輕輕吹了吹,低聲道,“很快就能喝了,現在還有點燙。”

恒伽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低低笑了起來。

“怎麼了?”長恭納悶地看了看他。

他微微抿了抿嘴,“長恭,你是不是當時真的說了那句話?”

長恭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那是也不知為什麼會說出“恒伽,別丟下我一個人”那麼丟臉的話。現在不但成為這隻狐狸的笑柄,就連幾個關係較好的副將都笑得很怪異,難不成真把她和恒伽當成斷袖了?”

“最後一遍回答你,沒說沒說就是沒說。”她惱怒地將藥碗一放,“你自己喝!”

“長恭……”他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神,“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絕對不會!要不是當時你這一聲喊,我恐怕真就回不來了。”

長恭輕輕咬著嘴唇,想起差點失去他的那天,還是有些微微的心疼和害怕。

“恒伽,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走那條偏僻的小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

恒伽避過了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不著痕跡地輕笑,“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走那條大路。宇文邕此人心機複雜,必定會以為你為了躲過追捕而改走小路,絕對不會認為你會走大路,那麼,到時候他就隻會派人在小路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