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斛律叔叔那位側室所生的女兒?
“高太尉,令愛容貌無雙,性格溫順,德儀兼備,確實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了……”又有人插了一句。
長恭更是覺得奇怪,於是拉了身邊的一位同僚問:“這——到底是誰和誰?”
那位同僚頗為驚訝地看著她道:“王爺,怎麼尚書令連這麼大的事也沒告訴您?”
“什麼?”
“您還不知道嗎?尚書令就快和高太尉的幼女成親了,聽說是剛定下的親事。這可好了,我還以為尚書令真的不打算娶正室呢,這下斛律將軍也能鬆口氣了……”
他接下去說的話,她根本沒有聽清,思維中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空白,仿佛有一道閃電驀地劈過去,劈開一線窄窄的暮色,卻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抓不到,胸口就好像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來……
按奈住紊亂的思緒,她抬眼朝四周張望,卻始終沒有發現恒伽的身影。這是,聽到有人喊了一聲,“看,斛律將軍也來了!”
斛律光一出現在大殿裏,就立刻被眾人團團圍住,他一邊客套地應付著大家,一邊又意味不明地看了長恭幾眼。
“斛律叔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強作鎮靜,低聲開口問道。
“也是剛定下來的,長恭你已經有了正妃,恒伽若是還一直不娶,不是讓我擔心嗎?不過現在好了,恒伽未來的正室夫人也是你的堂妹,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長恭的眉角微微跳了一下,勉強扯了一個笑容,“恒伽他……自己中意這門親事嗎?”
“哦,我告訴他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說就接受了。他今天沒來上朝,就是親自去太尉府拜訪未來的妻子去了。”斛律光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長恭,你也會恭喜他的吧?”
長恭繼續扯動著嘴角,“當然了,斛律叔叔,我們是好兄弟,我一定會恭喜他的。”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胸口忽然一陣刺痛,好像有什麼在胸臆中猝然碎裂。
“這就好,等給恒伽辦完了親事,我就和須達回漠北,以後這裏就交給你和恒伽了,”他頓了頓,“身為男兒,守衛好國家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斛律叔叔。”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從喉嚨間發出了聲音,“我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我,我先回去了。”
“去吧,長恭,我會向皇上說明的。”斛律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眼中不免掠起另外一些心疼的神色。他也並不想這麼做,隻是再繼續聽憑他們這樣下去的話,隻怕……
跌跌撞撞地走出王宮之後,她再也無法裝下去,再也無法忍下去,緊緊地抓著心髒的地方,那裏很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生生切去了一塊,除了心痛外,還有難以忍受的空虛,好像靈魂裏失去了什麼,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有什麼東西在眼睛裏湧動著,強忍了回去,將所有不希望被別人看到的情緒與表情深深隱藏起來。
她沒有朝著自己的王府而去,而是讓車夫轉道去了高太尉的府邸。她不該不相信他的,可是,現在連斛律叔叔都這樣說,又怎麼能叫她不信?斛律叔叔,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謊話。
那麼恒伽呢?她想親口聽他說……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到太尉府的時候,長恭正好看到恒伽從那裏走了出來,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容貌嬌豔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卻自有一種天然風韻。
她心裏咯噔一下,之前在宗室的聚會中,她曾經看到這個少女,真是高太尉的幼女。隻見少女嘴角含著笑,似乎向恒伽低語了幾句,然後又咯咯笑了起來。恒伽也同樣微笑著,並不是平常那種虛偽的笑容,而是發自肺腑的、輕鬆愉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