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血汙下的一口白牙和那像是吃人前的笑,周霖宜兩眼一翻就昏死了過去。漢子湊近一看,搖了搖頭,不屑道:“還是當朝右相呢,這麼不經嚇。”

身後頓時有人喊道:“當官的哪個不怕死。”

恒王坐在地上笑了起來,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師張甫之,要是漢子敢這麼羞辱張甫之,張甫之真敢拔刀和他拚個你死我活。想到張甫之,他的心情就沉重起來,皇後急急的退去,顯然發生了大事,不知和老師有什麼關係沒有。

轉念他又想到了李賢妃,至於李賢妃和孫殿青是不是有一腿,他不知道,也不在意,但皇後提起,又不見了孫殿青,顯然皇後已經對翠柳宮動了手。雖然他自信母妃絕對有自保的手段,但當下局勢險惡,他的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

蕭成賢回望了一眼,隻見遍地的屍體,天上的雪越來越大了,倒在地上的都蓋了一層雪衣。太廟裏麵的,還有屋頂遮風擋雨,日日有香火供奉,可外麵的,死了也就死了,不過爾爾。

屋內的和屋外的,真有什麼區別嗎,以恒王不夠聰明的腦子想不出什麼區別,隻是投錯了胎罷了。一個死了就該受到供奉,一個死了就活該遺忘,甚至在新皇登基後可能還會以謀逆罪牽連家人,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個選擇罷了,而這個選擇無論身前還是身後,都不由己。

恒王頓時感到了一股巨大的荒謬感,他搖了搖頭,將腦子裏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拋開,他問道:“還有多少人活著。”

“不足五十人。”吳幫主低下了頭。

蕭成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都是好漢啊。”

“刀口上討生活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人生遇一場大事,轟轟烈烈的死,總好過窩窩囊囊活。”吳幫主一揮手,瀟灑道。

蕭成賢猛地站起,“說得好。”他轉身望向眾人說道:“諸位可還有膽量。”

“王爺盡管吩咐。”

蕭成賢望向遠方的勤政殿說道:“本王這廿年來活得也夠窩囊的,索性轟轟烈烈的幹他娘的一場。”

“對,幹他娘的。”

周霖宜自地上爬起,望著那群遠去的背影,他重又躺下,堂堂右相,權傾朝野,今夜竟靠裝死逃過一劫。天上的飄雪依舊,眼角滑下淚珠,此刻,他隻想回家。

周府內,府上一團混亂。

徐姨娘被五花大綁的丟在了柴堂內,她滿嘴的嗚嗚著,被縛著的雙手雙腳不停的來回的扭,動著,活像淤泥堆裏的泥鰍。

家仆將她扶起,丟在了椅子上,周子峰拿開了她嘴裏的破布,徐姨娘頓時破口大罵道:“周子峰你個小畜生,相爺回來了,還不剝了你的皮。”

周子峰上去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臭嘴!賤,人!”緊跟著,周子峰又將臭布塞入她的嘴中,這時候,門外又丟來了一人,這人躺在地上,比徐姨娘安靜多了,渾濁的老眼朝周子峰送去了求救的目光。

周子峰定睛一看,當下叫道:“這不是奶奶嘛。”緊跟著他回頭對那道姑說道:“姊姊,你怎的把奶奶也綁來了。”

徐姨娘斜眼看了一眼老太太,眼中露出了嘲諷的神情。見到道姑後,周老夫人扭得更厲害了,道姑一聲冷笑:“這老婆子不識抬舉,阻我礙我,剛好新仇舊賬一起算。”

老夫人扭得更厲害了,活像案板上的魚。周子峰眼中有些不忍,就說道:“奶奶待我一向不錯,又一大把年紀了,饒過她吧。”

聞言,老夫人連忙點頭,嘴裏嗚嗚的響個不停。反倒是徐姨娘安靜了。道姑冷笑道:“若是放了她,她在府上積威甚重,那全府的家丁還能聽我們的?”

周子峰聞言,眼中的不忍又全然散去。道姑望向徐姨娘,上前又是一個耳光,扇的她耳朵嗡嗡作響。

徐姨娘回身,怨毒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射出。道姑的身子一個顫栗,隱然間竟覺後背透著一絲涼氣,這種感覺讓她很討厭,她取下了徐姨娘嘴裏的破布,冷笑道:“賤,人,你可服了!”

“婊,子,你不得好死!”

眼中和手裏的寒光一道劃過,鮮血濺到了地上老夫人的臉上,老夫人兩眼一翻白,嘴裏烏拉烏拉了幾聲,就沒了動靜。

“姊姊,你殺她作甚?”周子峰不滿道:“爹爹回來了,豈不是要怪罪我等?”

道姑笑道:“若是這件事能成,父親還會在乎這個賤,人?”

周子峰聞言點了點頭,但看到徐姨娘眼中逐漸渙散的目光,還是有些可憐。他雖頑劣,但好歹還未殺過人。再看道姑,隻見道姑的臉上肌肉微微的抖動,眼中發出了耀眼的紅光,兩顆虎牙激動的咬得嘎嘣嘎嘣響,似乎有噝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