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渝聽完周若彤的話後,很明確的給出了兩個字答複,不行。不管周若彤如何勸解,如何說此行的意義,如何說此行的安全性,蕭成渝都是兩個字,不行。

周若彤說了半天,也說累了,她坐在蕭成渝對麵,雙手叉腰,顯得有些疲倦,“說吧,要怎樣,你才同意。”

“除非朕陪你去。”蕭成渝說的堅定。

“國不可一日無君!”周若彤氣惱的說。

“那就是不行!”蕭成渝顯然不給周若彤商量的餘地。

周若彤無奈了,換成一副哀求的語氣說道:“成渝,整日呆在這深宮大院裏,連個氣都透不出一口,去江南,權當散心去了。”

“京城這麼大,還不夠你逛的?”

“這不一樣!”

“有何不同?”

兩人的談話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周若彤氣惱的搖了搖頭,然後滿臉正色的望著蕭成渝,說:“蕭成渝,我現在正式的通知你,我要下江南。”

蕭成渝也火了,“周若彤,我現在也正式的通知你,不可能!”

“你...你...你...”周若彤氣的渾身哆嗦起來,“你獨,裁!”

蕭成渝一聳肩,不理她。

周若彤也懶得再說什麼,拂袖而去。蕭成渝歎了一口氣,自己這個皇妃,倔強無比,他知道,自己就是死活不同意,隻要周若彤拿定了主意,那也是白搭。

蕭成渝對即將出門的周若彤說道:“若要出去可以,約法三章。”

周若彤聞言大喜,趕忙回過身來,說道:“哪三章?”

“其一,安全;其二,安全;其三,安全!”蕭成渝說的認真。

轎子在白雲山的山腳停下,秋日裏的天氣已經顯得有些幹燥,山道兩邊的葉片經過兩季的打磨已經開始枯萎,末秋最後的烈陽一曬,顯得有些發脆。

啪擦啪擦的聲響自轎夫們的腳下傳出,綠尾的蜥蜴嗖的藏入了巨石下的縫隙裏。自山頂淌下的淙淙流水也收了水線,逐漸變細。聲響也自淙淙化作滴滴。

周若彤掀開轎簾,看著轎夫們蹣跚的走在崎嶇的山道上,心中也是不忍,就說道:“爾等在此處等本宮即可!”

走出轎子的周若彤朝山頂望去,不知為何,與上次前來時相比,兩邊的老樹枯死了很多。密林深處,老鴉站在枝頭小憩,偶被鬧聲吵醒,便朝此處投下冰冷一瞥。

馮保保攙著周若彤,宮中道路平坦,自打當上了司禮監秉筆太監,往來出行也有了代步之物,在少有如此辛苦的時候。

“娘娘大老遠的來此處作甚?”馮保保心中實在疑惑,這才有此發問。

周若彤隻是自顧自的走著,並不願回他。往昔,從白雲觀到晉王府,連結的就是老秦家和大梁皇室。那個男人為她做了很多,也為老秦家做了很多,她實在不想在擾他清修。但事到臨頭,也隻剩下娘家人可以依賴。

山路崎嶇,頗不好走,好在歲至深秋,山裏的蚊蟲漸少,也算的一大幸事。行至山腰,周若彤對馮保保吩咐道:“你就在此處等我。”

馮保保朝四周望了一眼,老樹的枝丫密集,冷不防的還有寒鴉驚起,此處顯得荒涼詭異,他對娘娘安危負有全責,自然不敢大意,就說道:“娘娘獨身一人,奴才不敢放心啊。”

周若彤望了一眼春華,說道:“有春華跟著,也不是獨身一人。”

馮保保頓時明白,春華是自右相府就跟在周若彤身邊的老人。和她比起來,馮保保的資曆畢竟還是不夠,周若彤這是在防著他,一念至此,馮保保也不說話,安靜的站在了半山腰的石道上。

白雲觀門口的大青石上依舊爬滿了濕滑的苔蘚,底下的縫隙間開出了一朵柔美的小花,給這枯黃的秋添了一抹暖紅。

春華抬眼望去,見四下空無一人,空蕩蕩的院子裏雜生了無數野草,有人高。枯黃的雜草被秋風吹的簌簌作響,隱約間,噗通一聲,竟有野兔竄出。

春華說道:“娘娘,此處年久失修,一派荒蕪,絕非有人居住之處,隻怕二舅爺不在此處了。”

周若彤撥開了及腰的雜草朝內行去,來到了觀前的石階旁。房簷上掛著蛛網,東南角還起了一堆鳥窩,看上去真是無人居住已久。

“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

周若彤並不說話,而是彎腰自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手上掂了掂,然後猛地朝內砸去,目標直指殿內那丈許有餘的三清像。

噗的一聲悶響傳來。

“外甥女,你是怎麼猜到的。”溫潤的聲音傳來,還如兩年前一樣。

道士隨手丟開了手中的石頭,緩步朝兩女走來。春華隻覺他走的緩慢,卻瞬間來到二人身邊,恍惚間還有道士重影。

粗布麻衣,兩袖清風,秦鈺還是一如往昔,雲淡風輕的笑臉上在眉眼間藏了三分的玩世不恭,老秦家走出的人,就沒有凡人。

“我想下趟江南。”周若彤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