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擺出了一副冷哼的姿態,但並未哼出聲。這林昌黎,好深的城府,一句話,就讓自己無再在開口。
許是走到了有池塘的地方,噗通聲傳來,瞬間激起蛙聲一片。夜幕上哪原本暗淡的星辰逐漸顯化出來,沒多久,便星羅棋布。
星光點點,照射在林間,石道兩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是微風吹,便是小蟲動。
相王砸了砸嘴,問道:“昌黎兄,你這尚書府,可是真夠大的呀。”
“不大不大,哪裏敢和吏部尚書府想比。”林昌黎回道。
相王臉上露出了笑容,“若是如此,怎的還未到府上內院,昌黎兄,你怕不是繞路了吧!”
林昌黎心中暗罵,這個死胖子,果然急難對付。
“殿下莫急,可能來了不熟悉之地,加上叢林幽深難走,是以覺得長路漫漫。這就快到了。”
“如此甚好。”相王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跟在林昌黎的身後,摸了摸下巴,說道:“昌黎兄,這江南的事,我等不管,這中原的事,不知老兄可知曉一二。”
林昌黎的耳朵豎起,心也懸起,雖然不知這胖王爺在打什麼算盤,但明顯不是好事,他就不露聲色的問道:“不知殿下問的是何事?”
相王說:“中原泰山王的獨女聽說要滿十八了,這可是個妙齡。”
林昌黎心中愈發的狐疑起來,人家泰山王的女兒十八歲了,關你屁事,難道你還想老牛吃嫩草不成?
林昌黎笑道:“下官忙於刑部公務,整天焦頭爛額的,這泰山王府遠離京城,此事我是不知的。”
相王一隻手搭在了林昌黎的右肩上,林昌黎頓覺毛骨悚然,“這不是知道了嘛!”相王笑著說。
林昌黎停了下來,“下官不解殿下何意。”
“這宮裏,隻有聖上一個人,怪冷清的。”相王笑著說。
哪怕相王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林昌黎的身子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這個胖子,好大的膽子。
林昌黎扭過頭,火紅的燈籠也將他的麵孔照的通紅,“不是還有娘娘嗎?”
相王知道,這是林昌黎用周若彤來壓她,也是用周若彤來試探他。相王的手在林昌黎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論理,此事該由娘娘來張羅著,但現在這娘娘不是不在麼,隻有我等做臣子的,為聖上解憂了。”
林昌黎的心裏頓時咯噔一聲,雖然朝中早有風聲,說是宮中並無周若彤,但那畢竟隻是猜測,相王現在敢信誓旦旦的給蕭成渝說媒,要是周若彤真在,不得拔了他的油皮?
林昌黎想了許久,就對相王說道:“早有聽聞,相王的胃口大的很,不知等會我這府上的晚膳能否令殿下滿意?”
相王摸了摸下巴,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說道:“說實話,本王的胃口究竟有多大,連本王也不知道,倒是昌黎兄這府上的林子,果然是深得很。”
“不敢當,不敢當。”林昌黎連連搖頭,並領著相王繼續前行。
前行不久,前方有昏黃的光線透過鬆針照射進來。林昌黎加快了兩步,撥開最後一支橫生的枝丫,刑部尚書林昌黎的內府算是徹底的到了。
出了鬆林的二人站在了石塊鋪就的庭院裏,這時候,天上已經掛起了冷清的白月。身後的密林中,窸窸窣窣的蟲鳴響個不停,彰顯著京城夏夜獨有的聒噪。
“昌黎兄,這林子夠深的,可莫要本王白跑一趟啊。”相王上前一步,於林昌黎並肩而立。
林昌黎頓時露出了討好的微笑,對相王說道:“殿下說得是,為聖上解憂,畢竟是我等人臣的本分嘛。”
相王滿意的點了點頭,“既如此,時候也不早了了,那本王就回去了。”
“王爺這麼著急,不等用過晚膳再走?”林昌黎挽留道。
相王笑著拍了拍林昌黎的肩膀,說道:“這不是晚膳還沒準備好嘛!”
林昌黎立刻施了一禮,“下官怠慢,還請殿下莫要怪罪。”
“昌黎兄這是哪裏話。”相王說罷,就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和池邊蛤蟆的呱呱聲無二。
見相王轉身離去,即將消失在了鬆林之中,林昌黎趕忙喊道:“殿下,我送送你。”
背對著林昌黎的相王伸出一隻手搖了搖,“不必了,本王識得路。”
相王走罷,林光旭自內院走出,望著那林道入口,說道:“這晚膳都備好了,怎的不吃了再走?”
林昌黎臉上的笑容頓時化為烏有,一派嚴肅,“晚膳還沒備好!”
望著自己父親的背影,再望望相王離去的背影,林光旭隻感疑惑,這大梁朝堂上的老人們,當真是看不透,看不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