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單膝跪地,肩膀上的甲胄隱隱間有了一道裂縫,縫隙的上麵,蓋著一隻如幹枯樹皮般的老手。
“年輕人,戒驕戒躁。”
枯木道士一隻手蓋在他的左肩上,一邊悠悠的望著他,渾濁的老眼如同一口枯寂多年的深井,漆黑的深處容納了不知多少時光和秘密。
生死道士拱手一拜,“還請師兄手下留情。”
枯木道士朝師弟望了一眼,生死道士的身體微微的打著顫,當年拜入長春觀,說是師兄弟,實則是這位師兄代師收徒。
黑甲費力的抬頭,朝屋內看了一眼,擅長襲殺的他對殺意特別敏感,當下更是感受到了裏麵那濃鬱的殺機。
他有些後悔,當初她執意要來姑蘇長春觀的時候,自己就該勸阻的,畢竟觀裏的那個活了一百年,當年作為先皇護衛來此時,他比誰都更清楚裏麵那位的恐怖。
跪在地上的膝蓋微微的朝上躬起,然後一點一點的伸直,望著慢慢站起來的黑甲,枯木道士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哦?有意思!”
額頭上掛滿汗水的生死道士朝黑甲喝道:“莫要再一意孤行。”
黑甲搖了搖頭,沒有看他,也沒有看枯木道士,而是徑直的望向屋內。
他的手放到了腰間的黑色長弓上,臉上露出了決絕的冰冷。枯木道士收回落在肩膀上的左手,然後緩緩的推出了右掌。
右掌推進的很慢,輕輕柔柔的,但是當手心靠近黑甲小腹的甲胄時,甲胄上出現了裂紋,周圍的空氣像是被掌心吸引似的打著旋兒,在小腹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氣體漩渦。
黑甲的身軀朝後躬起,然後倒飛了出去。
生死道士猛地竄出,他飄落至黑甲身後,一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小腹傳來的巨力穿過了厚實的甲胄和軀體打在了生死道士的身上,腳下的白布鞋與青石板發出了擦啦擦啦的刺耳摩擦聲。
兩人極速的朝後退去,生死道士一手推住黑甲,一手抵住了那顆粗壯的萬年青。
曆經千年歲月的古鬆來回的搖擺著,從手中傾瀉下的力道順著樹幹傳了出去,樹身劇烈的搖晃著,哢擦一聲,有粗壯的木枝斷落。
枯木道士歎了一口氣,收回了手掌負於身後,他不想毀了那顆萬年青。
朱明望了一眼窗外,流露出嘲諷的神色,“你的部下倒是忠心,隻是不知殺祁連山的時候,有沒有他的一份?”
楚香玉繼續後退著,臉上的麵紗輕輕地擺動著,臉上依舊顯得平靜無比。
“你知道,沒有我的幫助,複國,不過是個笑話。”
朱明臉上的嘲諷之色愈發的濃重起來,“你不過是個女人。”
“小瞧女人,總是會輸的很慘。”楚香玉停止了後退,她抬著頭直麵朱明,針鋒相對的說道:“就像你們小瞧周若彤那樣。”
朱明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緩緩地抬起了右手,楚香玉沒有躲,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罩在臉上的白紗脫離,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一襲白衣朝後飄去,咚的一聲撞在了牆上。
黑暗朝自己襲來,從剛剛他抬手拍出那一掌到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不過一瞬間。
實在太快了,快到她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思考生死。
她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自己快要死了。
她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絕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