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保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麵的說道:“聖上啊!這如何能夠使得,您是天子,天下人的主子,這國庫再空虛,天下再苦,也不能苦主子您啊。曆朝曆代,不管是聖君還是昏君,都沒有一天隻吃一頓飯的皇帝啊。”
蕭成渝堅定的說道:“馮保保,你給朕起來。”
馮保保仍舊跪在地上不肯站起來,“聖上不肯收回聖旨,奴才今兒個就是跪死在這裏,也不起來。”
蕭成渝怒道:“朕少吃一頓,就能讓天下人少餓死十個,這筆買賣,劃算的很。你說朕是天下人的主子,這話說錯了,朕是天下人的兒子。儒家的聖人們說的好,民貴君輕,朕打小跟著翰林們學習,這話記在心口裏,不敢忘本啊。”
馮保保泣不成聲,他眼巴巴的望著周若彤,哀求道:“娘娘,您快說句話,勸勸聖上啊。”
周若彤卻欣慰的笑道:“聖上如此深明大義,不愧是我周若彤看重的男人。你這國主不好當,我這管家的自然也該深明大義。既然是一家人,那便是風雨同舟,合舟共濟。自今兒個起,本宮也是一天一頓,剛好生了孩子後就胖了,借此減減肥也是極好的。”
蕭湘沫和蕭君正聞言,也立刻放下了碗筷。
蕭湘沫說:“父皇母妃一天隻吃一頓,那湘沫也一天隻吃一頓。”
蕭君正也說:“我也是。”
蕭成渝臉色冰冷,冷聲道:“朕再苦,也不能苦了朕的女人和孩子。”
周若彤握著蕭成渝的手說道:“都說十年修得擦肩過,百年修得回眸笑,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是同床共枕的一家人,何必還分彼此?跟著你,哪怕是吃苦,這苦也是甜的。”
周若彤又望向蕭君正和蕭湘沫,說道:“你二人就不用跟著胡鬧了。小小年紀,能吃了多少飯?再說了,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能斷了炊?”
蕭湘沫嬉笑道:“母妃這話就說的好沒道理了。”她站了起來,雙手比劃道:“母妃你那麼大的個子,那麼大的肚皮,一天尚且隻吃一頓即可。我這樣小的個子,這樣小的肚皮,一天半頓不就飽了?!”
蕭君正也說道:“大學士時常教導兒臣,百善孝為先。父皇母後為天下人做表率,那兒臣身為帝皇家,自然也該為天下人的子女們做表率。”
周若彤一把摟過了兩個孩子,喃喃的說:“都說再苦不能苦孩子,母妃這個額娘,不稱職啊。”
蕭成渝鼻子一酸,大男人的他差點哭了出來。
......
入了夜的救國公府,傳來了哐啷的騷動聲。
書架被成排的推倒,麵色潮紅的張甫之推翻了書架,腳踩著這些聖人典籍,一邊踹著滿地的書籍,一邊大罵道:“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張甫之一邊罵,一邊踹,累了就坐在地上哭,老頭子的哭聲像是雪原的狼嚎,讓人心寒,又像是陋巷裏的老狗,讓人心酸。
周子峰趴在書房的左邊門柱上,張明趴在右邊的門柱上,二人一道朝裏麵探頭探腦。周子峰朝張明勾了勾手,張明貓著腰跑了過去。
周子峰壓低了聲音說道:“世伯父這是怎麼了?”
張明朝裏麵瞅了一眼,也低聲的說道:“老頭子八九是在宮裏受了委屈,沒地方發泄,在外邊兒喝了點酒,回來撒潑呢,咱倆離遠點,老頭子瘋起來,逮誰打誰。”
周子峰咽了口口水,說道:“那我們快走吧。”
他二人剛轉身,就撞上了匆匆趕來的褚仁傑,褚仁傑著急的問道:“老師怎麼樣了?”
張明朝裏麵指了指,有些害怕的說道:“老頭子發飆呢。仁傑兄,我勸你還是莫要進去的好。”
褚仁傑聞言,直往裏麵衝。卻一把被張明拉住了衣袖,褚仁傑不解,張明卻說道:“你還有銀子沒有?給我些。老頭子在外麵喝了些酒,八九是賒的,我得去給我爹把賬還了。”
褚仁傑從懷裏摸出了一錠銀子,一把塞到了張明的手裏,張明剛想說多了,褚仁傑已經匆匆的進去了。
坐在書上的張甫之見到褚仁傑,一把抱住了褚仁傑,哭道:“仁傑啊,老夫的書是白讀了。”
院外,周霖宜坐在抄手遊廊的屋簷下,望著樹上掛著的積雪,聽著後院張甫之的哀嚎,歎道:“我周霖宜這輩子繞來繞去,繞不出個‘利’字,你張甫之卻走不出個‘名’字。‘名利’二字,害死古往今來的多少人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