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五年的年尾,臘月十一,陽光有些不錯,斜照在京城前門的巍峨的城樓上反射出的光芒,刺痛人的雙眼。

京城九門,自辰時初到申時末雖都有官兵把守駐防,但是對所有進出城門的百姓都是敞開的。

隻有遇到皇室一張和二品以上大員進出時才會封禁,等儀仗火官駕過去後,才會解禁。

一大早,前門的官兵便開始疏散進出人等,那領頭的,竟然是大統領蕭保梁。賢良祠的驛丞早已帶著驛卒來到前門迎接,內側城門前,還停著一頂綠呢大轎在迎候。

按規製,這該是總督一級的封疆大吏進京了。

一大早,宮裏的各部衙門們就竄門子竄的比較勤快,禦史台,六部,就連翰林院也開始聚在一起議論。

宮裏的傳旨太監已經離開了皇宮,帶著皇帝的口諭恰到好處來到了前門。

兩淮直隸總督宇文靖從馬車內走下,恰巧遇到宮裏的傳旨太監,那太監立在內城門口不動,宇文靖很懂規矩,步行穿過了城牆,來到了宮內太監的跟前,先是躬身施了一禮,“宇文靖見過公公”,再是彎腰抬頭,給了笑臉,輕聲道:“公公,可是宮裏有旨意來?”

那公公的第一次出宮傳旨,有些緊張,勢必要故意拿捏架子,不能損了宮裏的威嚴和司禮監的顏麵。但見這位堂堂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擺出如此姿態,給足自己顏麵,也是心中好感大增。

他先是給了個笑臉,道一聲“總督大人一路辛苦了”,再是換上一臉嚴肅的表情,“宇文靖接旨。”

宇文靖慌忙跪下,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監喧旨,宇文靖領旨,也沒什麼重要消息,無非是口頭上點了一下江南道之事,兩淮直隸總督大有功勞,做了個口頭上的褒獎,然後說明了入宮的時間,定在了三日後。

其實,這小公公是第一次出宮宣旨,自然還不懂裏麵的門道,接到了聖旨,就匆忙趕來,不敢耽擱。

此事若是換了馮保保,必然不會如此著急,而是等到宇文靖到達了驛站,然後才去驛站宣旨。

畢竟對於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尤其還是一個有功之臣,朝廷讓他在城牆門口接旨,就頗為有些怠慢了。

若是遇上那些不好說話的,隻怕還要因此記恨上傳旨的公公,以為他這是故意羞辱自己。

好在宇文靖這個總督,不比中原的王爺郡守們,地處江南道的他,是道地的江南道出身,這回自然也是第一次入京述職,對於此種章程,自然也是心中不曉。

可惜了我們的那位馮大公公,今天沒有來,他被皇帝蕭成渝給放了假,而且一放就是三天。

除了馮保保,被放假的還有內閣大學士張甫之,領侍衛內大臣順王殿下,掌鑾儀衛事大臣胡世海,吏部尚書相王殿下,禦史大夫顧之章。

相王自不待說,衙門點卯都懶得去的人,放假不放假都沒差,人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皇帝傳旨召開朝會,他天天放假。

其餘幾人,則就顯得有意思的多了,那幾人,無論是朝廷的,還是宮裏的,可都是勤勤懇懇的很。

尤其是張甫之,隻怕皇帝強製放假,老頭子心裏估計還有一百八十個不樂意呢。

內閣沒了張甫之,不止蕭君正很清閑,就連他爹蕭成渝也很清閑。蕭湘沫這兩天被周若彤囚禁在翠柳宮,專門找來了禮部的幾個員外郎,一個叫教他畫畫,一個教她讀書,一個教她彈琴,一個教她下棋。

每一門功課個一個時辰,琴棋書畫,樣樣不耽擱,這可把蕭湘沫整苦了,又有母妃周若彤全天候的監督,蕭湘沫也不敢造次。

周若彤穿越之前,始終堅信一個道理,家裏的熊孩子老是不乖怎麼辦?報補習班啊。

反正宮裏現成的老師一抓一大把。方便的很。

蕭成渝知道蕭湘沫被周若彤摁在翠柳宮磨性子,周若彤專門交代過,讓他沒事少去那裏溜達。兒子閨女,蕭成渝和周若彤一向有分歧,蕭成渝覺得應該對兒子嚴厲,對閨女疼愛,周若彤則恰恰相反,二人給出的原因都是一樣的。

蕭君正以後是做皇帝的。

所以,蕭成渝認為,要嚴厲的對待蕭君正,周若彤卻說,身為天子,如果不能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你還指望他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

二人為此還吵了一架,蕭成渝嘀咕了一句慈母多敗兒,然後被周若彤拎著雞毛撣子追到了勤政殿。

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不敢說話。

對於蕭湘沫,二人的看法又是相反的,蕭成渝覺得女兒就是父母的小珍珠,就是用來寵的,周若彤卻說,一個女兒,終究是要嫁人的,現在不讓她吃點苦頭,以後去了外麵的世界,要吃大苦頭。

對此,蕭成渝不以為然,但有了前車之鑒,也不敢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