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五下午的一場鬧劇,在第二天的清晨席卷了整個京城,此刻,距離年關不過五日,這件事,傳到百姓耳中,可比過年熱鬧。
過年是每年都有的過,但是朝廷的大臣聚眾鬥毆,可不是每年都有的看,許多好事之徒心生感慨,直言哀歎自己沒有那天去宮門前看看。
張甫之已經被太醫院抬回了張府,一路上不住的哼哼著,直言老夫將死也,老夫將死也。嚇得抬擔架的太醫和隨行的司禮監小公公渾身哆嗦個不停,不住的祈禱大學士可千萬別死在路上,不然他們也不用回宮赴命,直接也死在路上得了。
老頭子被抬走後,宗養才則沒有選擇回家,他從司禮監借來了被褥,直接吃住在衙門裏,在宗養才看來,沒了大學士做護身符,值此多事之秋,自己一個人走夜路難免會被人敲黑磚。
昨日,六科給事中揚言要參刑部,參禮部,參內閣,參兵部,參吏部,總之要參很多部,然後刑部尚書聽到這話之後,二話不說,通通丟到天牢裏,他們愛參,就讓他們去牢裏參悟吧。
六科給事中參沒參透,這是個問題,但是很快,禦史台的禦史們和翰林院的學士們就一塊進來,陪他們一塊參悟。
大家都是飽學之士,但越是飽學,這越是難以參悟。所以,他們將在牢房裏過大年,弄不好,還要過完正月十五元宵節。
馮保保頭上纏著繃帶,厚厚的有十幾層,雖然他是鼻子流血,頭沒破,但鼻孔現在不流血了,為了讓自己顯得悲慘點,就說自己始終頭疼,讓禦醫們好好看看。
禦醫們左看右看,橫看豎看,上看下看,最後以自己的職業道德與操守發誓,公公的頭絕對沒問題。
馮保保吵鬧著他們是庸醫,無論如何也得給自己纏繃帶,打石膏。太醫同意纏繃帶,打死不同意打石膏,好好地沒病,萬一真的整出毛病來,司禮監那群作死的小太監敢來太醫院拆房子。
昨天,他們可是聽說了,擼袖子上陣打架,可屬這群沒鳥的太監最狠。
是以,馮保保如願以償的纏上了十幾層的繃帶,然後從勤政殿到東五所再到翠柳宮,三點一線,沒事就來回的轉悠。
“聖上,唉喲,疼......”
“殿下,唉喲,疼......”
“娘娘,唉喲,疼......”
以至於,司禮監的很多小太監私下裏學大總管,見麵的第一句話總是,“某某,唉喲,疼......”
最後,宮裏竟然多出了一句歇後語,“公公纏繃帶——真疼!”
內閣的閣員,被請到了刑部衙門,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刑部沒有人敢耽擱,據此次過後的閣員們所說,刑部衙門的茶,是真的好喝,烏漆嘛黑的,但是喝起來香醇可口。
自此以後,文淵閣閣員,有事沒事就去刑部衙門喝茶,為此,刑部尚書不得不在城內的鋪子裏大批采購黑茶,也正因為如此,文淵閣始終惦記著陶大人的茶水情,陶言一躍成為了繼宗養才之後第二個能在內閣說得上話的尚書大人。
事後,宮裏也流傳著這樣一個典故,刑部老爺請喝茶,是真喝茶,不是假喝茶。
對於這些大事,似乎宮裏沒什麼看法,不管是那位聖人,還是那位娘娘,都對此不發一言。
這讓宮外頭的很多人有些捉摸不透,是以,大家都想看看,禦史台的領頭人顧之章會如何行事,誰知顧之章出奇的低調,隻是偶爾派遣府上的人去購置年貨,除外,就連大夫府上的下人都很少露麵。
顧之章在等,等一位王爺。
他自然不是等相王,據說,相王聽說這件事後,在府上捧著肚子笑暈了過去,然後被他的娘子狠狠地打了一頓。
至此以後,明年的春闈,不再有人提出異議,也自然沒有人懷疑,明年的春闈隻是像往年那樣做做樣子。
明年京城禮部開科舉考試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國,自然也包括那些王爺們。
至於王爺們收到的消息,則是來自京城皇宮的聖旨,聖旨上的話頗為值得各路王爺玩味,上麵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話,顯然不是蕭成渝的風格,就是不知道是出自張甫之之手還是禮部草擬。
最後,聖旨上說,希望各位王爺能夠帶個好頭,推薦人才來京城考試,這話,明顯是蕭成渝的意思。
裏麵有試探,也有警告。
很多聰明的王爺自己心裏有數,朝廷究竟想要幹什麼。淮南王早早的聯係了汾陽王,按照慣例,各方察舉的名單要在每年的年末呈交到吏部,來年好分配工作。
今年,淮南王治下,汾陽王治下的察舉名單聯合署名,交到了朝廷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