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點頭,說道:“將二十萬守軍調回京城,拱衛京畿重地,對外說明國庫虧損,聖上不願勞民傷財,減輕賦稅,這一來,可以贏得民心;二來,可以降低王爺們的顧慮。畢竟此番科舉,聖上的削藩之意,已經過於直白,隻怕王爺們起了異心,若是裁軍二十萬,聖上隻有十萬大軍,試問十萬人的軍隊,如何削藩?”
蕭成渝雙目一亮,轉而又愁容上臉,“你說的倒是個好法子,隻是若周國真的侵犯我國疆土,該如何?”
張明的臉上露出了狠厲的神色,沉聲道:“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一旦蠻國侵犯,聖上豈不是有了由頭,召集各路王爺共赴國難?有了裁軍二十萬減稅收的幌子,王爺們如果不出兵,轄內的百姓們可不會願意。”
“你是說借著蠻國的軍隊來削藩?”蕭成渝狐疑道,張明點了點頭,“這是臣主張的借力打力的手段。當下大梁,千瘡百孔,聖上和娘娘的各項改革舉措,皆是對症下藥,隻是最大的病症還在於在外封王各自為政,如此來說,無論什麼樣的改革措施,都止步於中樞,根本傳不到下頭去,富國也好,強兵也罷,都隻是空談,臣斷言,不出十年,大梁內部必定四分五裂。”
蕭成渝走向石階,雙手扶著冰冷的龍椅坐下,他想了很久,說道:“兵行險著,一著不慎,將粉身碎骨。”
張明無奈的說道:“臣也沒其他法子了。”
蕭成渝再問:“但這裏麵有個最大的問題所在,裁軍二十萬,要秘密的將軍隊調至京城或者京城周邊,這可不是一件輕易就能遮住的小事。”
張明聳了聳肩,有點無賴的說道:“聖上,這可不是臣該考慮的事情,事情是否可行,還要兵部詳細議論,臣畢竟隻是文官。”
蕭成渝被他這種撂挑子的作態氣樂了,就一擺手,笑罵道:“朕是真的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大學士親生的。”
張明一臉認真而嚴肅的說道:“聖上,說老實話,臣懷疑了好幾年了。”
蕭成渝笑出了聲,麵前這小子,當真是個妙人,他笑問道:“你有才華,你爹藏著掖著不肯把你推出來,這不好,如今內閣將有三位大學士,文華殿是你爹在,你也不願意去;還有的就是武英殿的林昌黎,以及即將入閣的華蓋殿的宗養才,你挑一個人跟著吧。”
張明搖了搖頭,說道:“聖上,臣不想入閣?”
蕭成渝有些驚訝,“放眼滿朝文武,誰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頭擠,怎麼輪到你這你又不同意,嫌官銜太小?朕可以破例讓你做協辦大學士,從三品,可不小了。”
張明依舊搖頭,說道:“聖上,內閣是朝廷的中樞,臣還太年輕,不想太早的進去,而且臣觀聖上為政,十年內,內閣必定處在風口浪尖上,臣一來怕死,二來臣了解自己,是盛世之才,非亂世能臣。”
蕭成渝被他這直白的話噎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怎麼他們老張家一對父子,一個比一個難搞。
蕭成渝不耐煩的揮手趕人道:“你走吧,具體官職,容朕思考幾天。”
張明搓著手,腆著臉問道:“聖上,臣有個不情之請。”
蕭成渝是真的被他弄煩了,“你還有什麼事情?”
張明正色道:“聖上,臣的家境你也了解,都快喝西北風了,像臣這樣的人才,餓死了那是大梁的損失啊。”
蕭成渝起了抬頭紋,久聞宗養才以不要臉出名,這小子比宗養才還要不要臉。
“……所以,聖上給臣安排的官職可以不用大,隨便幾品都行,但這銀子能不能多發一些。”
“滾!”
…………
葉方和張甫之走在甬道裏,張甫之雙手揣在袖子裏,臉上的皺紋在陽光下曬得很明顯,他都到了告老還鄉的歲數了,不知道還能撐幾年。
望著身邊的這個年輕人,張甫之暗自將他與褚仁傑比較,兩人都是難得的人才,隻是兩人都比較傲,褚仁傑運氣比較好,從江南道被娘娘挖了過來,直接安排到了內閣,一年的經驗,已經讓他較為圓滑了。
葉方拱手作揖,說道:“大學士多次器重,葉方銘記在心,隻是京城容不下葉方,有負大學士所望,葉方告罪。”
張甫之一聽他要走,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說道:“不要走,再給老夫一段時間,聖上向來聖明,給老夫一點時間,必能保你入閣。”
葉方抬起頭,看著老學士滿臉皺紋,他有些動容,張甫之感慨道:“……我已經很老了。”
葉方低下了頭,高傲如他,在張甫之麵前也深受感動,自覺渺小,大學士乃真名士也。
…………
褚仁傑跟著半道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馮保保七拐八拐來到了禦花園,在千秋亭內等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帶著太子殿下的貴妃娘娘周若彤。